一架银灰色的私人飞机划破云层,在暮色中染上金属冷光,缓缓降低高度。轮胎在柏油跑道上滑行一段距离后,飞机平稳停下。舱门打开,霍臣枭等人沿着舷梯踏上华国的土地。机组工作人员贴心地为脚伤还没好的岑知雾准备了一辆轮椅,她坐在上面,由阿劲推着与男人并排走。从机场的通道出去,游客们不约而同投来或惊艳或好奇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大多是遗憾惋惜,不用猜都知道内心活动多半是“好好的一个年轻姑娘怎么就残疾了”。岑知雾有些招架不住过分灼人的目光,伸手扯了扯霍臣枭的衣袖,小声说:“坐轮椅会不会太夸张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男人目不斜视:“老实坐着。”耳边传来游客们的交谈声,普通话也好,粤语也好都让她倍感亲切。岑知雾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些感慨来。在国外那三年,她曾经无数次想象回到华国的场景,却没想到再次踏上日思夜想的土地会是以如今这种形式。加长版劳斯莱斯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起伏的山峦,接近中环市区,极具现代感的摩天大楼高耸入云。她没来过香洲,对这里的所有了解都来源于看过的港剧,现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安静点。”霍臣枭从电脑中侧眸睨她。岑知雾歪头:“我没说话呀。”他面无表情:“你一直在动。”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停下来过,搅得他频频分神。她委委屈屈地端正坐姿,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我兴奋嘛。”男人颔首:“停车,让她下去看个够。”“哎——”岑知雾连忙阻止,“别别别停车,我不动了。”车辆向泰山山顶攀升,到达半山的豪宅区,这里能俯瞰道中环以及维多利亚港的景色,是香洲富人们的聚集地。住宅是典型的中式建筑,比起在伊卡洛斯的庄园来说,多了低调的贵气奢华。一位头发花白的六旬老人笑眯眯地站着迎接他们:“少爷远行辛苦,晚餐已经备好了。”霍臣枭平时对谁都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唯有对他多了两分柔和尊敬:“麻烦全叔。”岑知雾举手:“我在飞机上吃过了,先回房间啦。”有佣人推着轮椅往主楼的方向走,她叫停:“是不是走错了?”“没错。”全叔听到了,解释,“是少爷特意交代,把您安排在他的卧室隔壁。”她眼眸微闪,仰头注视霍臣枭。“谢谢霍先生,你人真好。”侧边的小别墅和主楼的布局配置肯定是不能比的,既然她的房间在霍臣枭隔壁,想必设置软装会很豪华舒适。再者,和他住得近些,也有利于完成任务。岑知雾满含期待地走远。霍臣枭似笑非笑地看向全叔:“我什么时候特意交代了?”不过是全叔听说有个女人要跟着他回来,兴致勃勃地问住在哪里,他随口说安排近一点而已。怎么就成他特意交代,一定要让她住在他的隔壁了?后者还是那副和蔼慈祥的神态:“您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阿劲在路上时已经把这些天发生过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他听过了,尤其是少爷对女孩超乎意料的态度。他当然要为少爷的爱情建设添砖加瓦了。霍臣枭哂笑:“您没事少看电视剧。”北城。陆辞川正在公司加班审批文件,特助敲门进来,汇报。“陆总,那边收到了一笔一百八十六万的转账,是一个男人来替岑小姐还的,他还调查了高利贷公司的情况,确认无误后才离开的。”他动作顿了下,扯开了两颗衬衫领口:“知道了。”为了让岑知雾的假身份找不出丝毫破绽,有关她的任何细节都做到了尽善尽美。她的假身份欠下的高利贷的真的,高利贷公司也是真的,自然找不出任何问题来。特助见老板的脸色沉郁,看不出半点喜色,不禁发问:“是哪里有问题吗?”“没问题。”陆辞川捏了捏眉心,轻叹,“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当初给她设定欠债的目的有二。一是塑造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孩形象,能激发男人本能的保护欲,二便是方便让他知道岑知雾那边的进展。一把八十多万对于霍臣枭来说不值一提,但他这人向来阴鸷冷漠,不屑于看其他人一眼。帮她还债就是一个最直白不过的信号——在他心里,岑知雾已经不一般了。特助不明所以:“快一点不好吗?”陆氏集团的危机还没过去,董事会那些人一直跃跃欲试,想要把陆总踢下台。要是能早一点得到u盘,他何至于如此被动。斯文温润的男人沉默,没回答这个问题。特助总觉得气氛变得有些沉重,他调转话锋活跃氛围:“岑小姐还真厉害,那人说霍臣枭不近女色,冷血无心,没想到岑小姐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能让他信任于她。”陆辞川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变得温柔。“她一直都很招人喜欢。”特助忽然联想到之前公司的某个传闻,懂事地没再说话。窗外点缀着细碎的星子,云层像浸染上墨汁,万物都笼罩在昏暗里。直到漆黑的天幕泛起若隐若现的鱼肚白,远处的云朵被染上浅淡的粉,朝霞的光沉沉晕开,让第一缕阳光倾泻而下,照亮沉睡的城市。日光漫过纱帘,投射在铺垫了白色地毯的房间里。岑知雾的睫毛像蝶翼般覆在眼睑上,投出细密的阴影,绸缎般的长发洒在枕间,睡得正香甜。又过了两个小时,她才从美梦中苏醒。卧室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橙花香味,她简单洗漱后走向衣帽间。它和她的卧室是连通的,里面整齐摆放着各大奢侈品牌的当季新款,独属于她一个人。岑知雾选了一条有银色暗纹的旗袍,想了想从首饰盒里拿出那枚半旧的珍珠发夹戴上,心情颇好地下楼了。刚走过红木楼梯的转角,她听见客厅传来一道娇纵的女声。“霍哥哥,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我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