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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您也知道,我是血肉之躯吗(第1页)

只那一瞬道不明是愧疚还是旁的什么难以名状的心思,让他有片刻犹豫。下一瞬,又是那个一如既往的他。萧璟将视线望向榻上昏睡的云乔,而后理了理衣衫起身,行至书案旁,取过那封信,回来放在她枕边。吩咐众人道:“都退下,殿内不必留奴才伺候,把那寻来的小丫头抱来,在外头等着就是。”话落,摆手示意郎中和仆从都退了出去。自己则踏进了殿内净室。一连几日,云乔昏着,萧璟也悬着心,仪容不整,颇有些狼狈。他爱洁也重貌,自然不愿是这般憔悴模样被她醒来瞧见。净室摆着的铜镜紧挨着墙壁,萧璟行过铜镜,停步侧身,看了眼自己脖颈的血痕。云乔那日受了刺激,极恨极狠的,咬了他脖颈。如今有些时日过去,这牙齿咬出的血洞已经结痂。他那日同郎中说,这伤不要紧。实则不然。但凡云乔再咬重几分,怕是就会咬断他喉管了。可她没有,她没有真的咬死他。她还是心软的,对吧。他要的就是她的心软,欺负的,也是她的心软。铜镜中的郎君眉眼温雅,活脱脱的君子相貌,明明尸山血海里爬出,却一身的书生气,瞧着温润如玉。哪有人看得出,这副温雅皮相下,是怎样的诡暗心肠。修长的指尖,抚在他脖颈血痂处,萧璟猛地用力,将那覆盖住血洞的已结痂的伤口,猛地重又扯开。痂皮掉落,血洞没了遮掩,重又淌出血水。萧璟却似不知痛一般,反倒对着铜镜中的自己,笑了下。极为满意。她会心疼他的,对吧。她惯来心软,也总是会心疼的,她一向如此的,不是吗。萧璟唇角挂着浅淡笑意,擦净指腹沾染的污血,缓步踏入净房深处……外头寝殿里没了下人,只有榻上的女娘昏睡中的缓缓气息。窗外,稍远处,中宫皇后娘娘处来了的宫人,正和云乔殿中伺候的宫人说着话。“娘娘吩咐奴婢来瞧瞧云姑娘情况,那云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还没醒呢?”“今日郎中来,说是今个儿就能醒,你给娘娘带句话就是,别多说,殿下不喜欢东宫的奴才将那姑娘的事报给娘娘,若被殿下知道,我少不得吃挂落。”“哎呦,是呢,前几日娘娘想着好端端的人,怎么昏迷这般久,问了殿下一句,谁知殿下一句没答。”“这事,殿下跟前亲信交代过,不许往娘娘那边多嘴的。”“娘娘的意思,还是将人远远送出宫去,送离京城为好。”“哎呦,太子爷看得那般紧,哪里肯呢。”萧璟如今早已长大成人,不是幼年时那个事事都听她教导的孩童。关于云乔的去留,自然不肯听皇后的话。这些时日,皇后已从最开始的怒不可遏,到了如今无可奈何。派往东宫打听的宫人回来禀告,皇后听罢,叹了声,捏着眉心,摆手让人退了出去,只留了奶嬷嬷在跟前。身边陪了多年的奶嬷嬷,见她愁眉苦脸,劝她道:“娘娘,那云姑娘,到底和昔日的小姐不同,殿下也不是皇帝那般的人。殿下行事虽手段狠厉些,到底也是为了把人留在身边,可见并非仅图一时色迷不为那女娘考虑。”皇后抬眼看了眼枯寂的寝殿,垂眸时目光黯淡。“嬷嬷,可那女娘是极不情愿的,本宫教了太子这么些年,处处严苛,处处上心,怕的就是他似他那父皇一般……嬷嬷,这些日子,我夜夜梦见小妹哭着掉泪,皇帝要色,她那夫君要官位权势,谁顾过她的死活?到头来,她那可恨的夫君反骂她淫贱失贞,将她活活打死。她不想守贞吗?她不想守节吗?可由得了她吗?本宫贵为皇后,昔年尚且无法在皇帝和侯爷手里护住妹妹,那女娘,怕是……”怕是比当年她的小妹,更难。皇后提及伤心处,眼眶微有些湿。嬷嬷拍着她手背安抚,劝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殿下是个执拗的,你越是想要逆着他心思办事,他越是不会依的。不如就由着他折腾,如今若强逼着他放了那女子,岂不是让在他兴头上扫他的兴,为着个女子,何至于伤了您和殿下的母子情分。这事啊,奴婢劝您,就别再操心了。您若是可怜那女子,大不了,来日殿下登基,多照拂几分就是。”皇后扶着额头,半晌没说话。良久后,才道:“本宫只是想着,人家好端端的一个娇娇女娘,养得如花似玉可人怜爱,被萧璟折腾成这样子,若是她父母知道,该有多心疼。”嬷嬷闻言笑着摆手,给皇后按着额头穴位道:“娘娘这就说错了,那丫头的爹娘,可巴不得她得殿下宠爱的。奴婢略有些耳闻,听说那丫头家里,父亲早亡,只有母亲和哥哥一家在。一家子豺狼虎豹,哥哥又是个嗜赌成性的。若不是咱们殿下瞧上了她,只怕她啊,早被自个儿家里人,卖去肮脏地方了填赌债去了。”皇后闻言缄默,片刻后,叹道:“罢了,从本宫库房里,挑些上好的人参送去给那丫头,嘱咐嬷嬷好生给她养养身子。”话落,瞧着手边搁着的一沓子京中贵女画像,头疼得厉害。叹道:“周侍郎家里的小姐,不过说了几句话,便开罪了他,都定了的人选,也能顷刻毁了。吩咐下人去东宫送东西时,替本宫转告太子,京中这些贵女,最迟一个月内,他必须得挑一个出来。”*另一边,东宫。寒风阵阵,跟着吹得那门窗吱呀作响。内室里燃着的暖炉,也噼啪不止。时间滴滴过去,窗外枯枝摇晃。榻上昏迷许久的人,眼睫突地剧烈颤了起来。一下、两下、三下……许多下……终于掀开眼帘。云乔初初醒来,眸光空洞,脸色也苍白。眼帘轻颤,愣愣的,看着周遭的一切。脑海里天崩地裂的记忆,在这一霎开始弥合。她苍白病弱的手,猛地攥住床榻边沿,头痛欲裂。昏迷前的种种,重又在眼前浮现,记忆里此时能想起的东西串成了一条并不完整的线。少时江南云家绣楼里,被夺去的马鞭,被打断的倔强。认了命后,哭着上花轿的女娘。日复一日的婚事里,学着为人妻为人母,做最贞静贤淑的妇人。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她一年又一年的麻木。或许要不了多久,就如同母亲所言,从鲜亮的女娘成了看不清面目的泥俑,和无数嫁人后的女娘一样。麻木,枯槁,没有颜色,没有感知。直到那一日山上佛寺,意外失贞。多年来刻在骨子里的教导,像是天条戒律一样。让她觉得,女子贞洁比天大。让她以为,她的性命,在失贞的罪责,在礼法的体面之下,不值一提。也让她本能地,在失贞的那刻,意欲求死。可毁她贞洁的男人拦下她自尽。他告诉她,她的命比贞洁重。她该恨他,不是吗?他是那场荒唐的施暴者,她不情愿的啊。她该恨施暴者的,不是吗?可是他给了她一点点,她太久太久没能得到过的,人的感知。他第一次告诉她,她的命,是重要的。起码,比那荒唐的可笑的贞洁要重。再之后,他护着她许多许多次。他会逗她笑,会怜她哭。他在沈家宅院里,同她讲,她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任人打骂的木偶。那句话后,闺阁女娘曾经在绣楼里漫漫不止的哭音,深宅妇人昔日在祠堂里流不尽的血泪。第一次得到安抚。于是那一点点甜,那一点点的温柔怜爱。唤醒了她早就被打碎了的少女心性。这才有了那场越过礼教规训的,不该有的私情。可最终,她的记忆,却停在沈家门前,婴孩襁褓染血的那一幕。戛然而止。不知道后续。可……还能有什么后续呢?无非是,他命人杀了她的女儿,杀了她的夫君,又将她骗到此地。一场自以为是的情,毁了她的孩子。他给她的所有温柔,也无非是因为她生了这一张肖似他旧情人的脸,能让他借此,重温旧梦。可她,却要赔上她的孩子,赔上她本该可以熬到尽头等来安稳的期望。云乔那双眼睛,一点点浮上血色。指尖甚至将这上等的花木榻,掐出了木屑来。木屑点点落地,她一阵猛咳,挣扎起身,却砰得从榻上摔了下去。额头狠狠砸在床边木沿,霎时青紫。这一砸,把榻边枕下搁着的那一个信封,带了下去。信封上,是沈砚的字迹的。可他……不是已经……云乔愣了下,忍着头疼,伸手拿过书信,慌忙去瞧。她手指紧紧捏着信的纸页。粉白的指尖攥着纸页,因用力而发抖,俏丽苍白的娇花容颜上是方才砸出的乌青。眼眶里,更满是血红。萧璟从内殿的净室里出来,抬眸看见的,便是这一幕。他看了眼她额头的伤,脸色微沉,却没言语。目光落在了她手里的书信,缓步走到榻边。云乔捏着书信看完,抬眼看向萧璟。“他们……还活着是吗?”她急切地问,话音里都是颤。萧璟却没有答话。云乔抓着书信,眼眶噙泪,不死心地问:“我的孩子没死对不对,她好好的和沈砚离开了扬州对不对,你没有杀她对不对?那日在沈家门前,只是为了吓我想要我听话对不对?我听你的话了,你就放过他们,放过我的孩子了是不是?”她一声声地问,初醒的声音沙哑凄厉,还带着浓重的哭腔。萧璟背脊僵硬,袖中掩着的手,青筋阵阵。不久前那一刻短暂的愧疚和难以名状的情绪,又一次在他心头浮现。他明明铁了心骗她,连那和她女儿肖似的娃娃都找了过来,还刻意把那封信放在她榻边,等她瞧见。不就是为了好让她以为,沈砚和她的女儿还活着吗。可是,为什么,此时此刻,他望着她那双血红颜色的,极美又极哀的眼,喉头却如灌了铅一般,怎么也开不了口。是他错了吗?是他太过心狠手辣吗?是他不对吗?萧璟面色沉沉,始终没有应声。云乔刚刚升起的那点希冀,重又消弭。她哭声哀悔,近乎绝望的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你不如杀了我,你不如杀了我……”萧璟紧攥的手颤了下,却仍旧没有言语。云乔攥着掌心,一下下砸在地上,似不知痛一般。坚硬的砖石地,砸破她娇嫩的皮肉,血水渗出,屋内又有了血腥气味。萧璟忙近前去,握着她手腕,硬拦下了人。“别这样云乔,血肉之躯,受不住砖石坚硬……”他低声劝她。云乔抬首,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人,眸中噙着血泪,怒极哀极,痛极恨极。最后,化作一抹,苦涩难言的笑。“殿下,您也知道,我是血肉之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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