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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怎么是你?(第1页)

伺候的奴才瞧着时辰提醒道:“殿下,宴会开场的时辰要到了,您看,何时收拾换衣去接姑娘?云姑娘应当还在对面寝殿等着呢。”萧璟抿唇未语,几瞬后,才微微颔首,示意下人拿过衣袍,脱下寻常衣裳,换上了那间只有太子才能穿的蟒袍。贴身伺候的内侍,隐隐察觉到,主子身上气压自那赵大人来过后,骤然变了。赵琦来之前,那一派春水融融,此刻,山雨欲来风满楼。下人伺候着萧璟更衣,云乔从树荫下走到门口。她抿唇立在门槛处向内张望。屋内伺候萧璟换衣的奴才,瞧着主子换上蟒袍,笑着道:“殿下往日总穿便服,这身太子的蟒袍,倒是长久未曾穿过。”云乔立在门外,听到那句殿下,那声太子,眼神亮了下。突地抬步,急急踏了进去。暗处是守着不少侍卫的,可护卫知道她是今日宴会的侧妃,哪敢拦着。云乔就这样,毫无阻碍地踏了进去萧璟寝殿。寝殿内挂着玉帘,萧璟人在玉帘内换衣,人背身对着门口。她心急地踏进内殿,隔着玉帘,瞧见了身着蟒袍的背影……蟒袍一身明黄色,穿在玉帘后头那人身上,云乔隔着玉帘,只瞧见他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却又并未意识到,为何会觉得熟悉。明黄色的蟒袍,那奴才口中唤的太子与殿下,都昭示着玉帘后头那人的身份。云乔知道里面的人就是她一心想要求见的太子殿下,脚步急切往前走去,足尖不小心踢翻了门前一株花坛子。坛子倒地裂开,泥土落在原本洁净无尘的花砖地上。花枝散落开来,根茎部从泥土里裂开。玉帘后头的萧璟主仆听到动静侧首看来。那奴才先一步开口道:“何人在外头,此处是太子寝殿,谁许你闯进来的!”云乔慌忙跪地叩首,不敢抬头。“民妇不是有意冒犯,还请殿下恕罪!”玉帘隔着,虽看不真切人影。可云乔的声音一出,萧璟怎么可能不知晓她是谁。何况她身上那身衣裳还是他亲自选的。他摆手示意下人移开,抬步往玉帘子外头走。而玉帘外的云乔,跪在下头垂首,不敢抬头,心里却一直挂念着自己想要见这位太子殿下的目的。她跪在地上,告饶请罪之后,只犹豫了一瞬,便闭眸横了横心,口中道:“民妇昔日乃是扬州知府沈家的儿媳,前些时日,江南私盐案,沈家牵扯其中满门覆灭,全族男丁问斩女眷为奴,民妇翻阅旧例,我朝从无这样重判,久闻殿下贤明仁德,今日得见殿下,想求殿下开恩……”玉帘内的萧璟,猛地顿步。他停步顿足,目光沉凝,隔着玉帘,打量着外头跪地磕头泣血的女子。她今日来东宫宴会,为的竟是这目的。思及赵琦提及的,她那日私逃,一身乞儿衣裳出现在大理寺门前的情形。萧璟眉眼冷寂,无声攥紧了腰间玉佩。一旁伺候的内侍听了这一耳朵,心道完了。萧璟扫了眼内侍,那内侍只得强作镇定,咳了声道:“你要殿下开恩,开什么恩?扬州沈家一案,乃是殿下御笔朱批,沈家贪赃枉法,理该重罚,此事早已尘埃落定。”云乔脸色惨白,磕头叩首在地。那额头砸在地上花砖上,一下就砸破了额头皮肉。血色落在花砖上,云乔额头带血,仍旧继续磕着。话音哽咽道:“不是的,沈家的案子,我昔日夫君沈砚并未参与其中,我女儿不过襁褓幼女,我……曾同查办私盐案的钦差,有过私情,我想,或许……或许是他,介怀我的女儿和昔日夫君,有心苛责……以权谋私,才判的那样重……”泪水和哭腔颤音,同磕头在地的动静,混在一起。地上花砖沾染着她的血色,血污混着方才被踢翻在地的花盘里倾倒出的泥土,又随着她一下下磕头时的样子,染污她额上皮肉。萧璟望着她,看着眼前,自初见至今,始终艳丽绝色的女子。眉目间,寒霜刺人。当真是常年打雁,却被雁啄了眼。他自负狂妄,以为自己能算尽人心,却没想到,连这样一个小女子都没看透。这段时日以来,他竭尽所能弥补,对她处处呵护疼爱,做小伏底,给她尊荣体面,名分疼宠。已然尽力给了她自己所能给予的最好的一切。名分,尊荣,体面,能给的他都给了。可她呢,她在今日这个,他精心策划的,为她准备的,封侧妃的宴会上,狠狠给了他一刀。这段时日以来的温情娇纵,宠爱呵护,当真未曾在她心里,留下半分好吗?以至于今日,她撞见“太子殿下”,一心想着的,都是给她的女儿夫君求情。甚至,不惜损了他仕途前程。以权谋私,有心苛责。这样的罪名,怎会不损仕途前程。他的假身份是两江总督赵琦,世人口口相传的太子,又一贯是个重视世俗礼教的储君。她筹谋等待多时,那日能私逃往大理寺,今日见到太子殿下,口口声声说的话,也绝非一时冲动。在他沉迷其中,处处对她纵容宠爱时。她只是在对他做戏,好骗他对他不设防,让她能借他,见到那个太子殿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她的女儿和夫君。他真是低估了她。这些时日以来,她竟半点都不曾记得他的好。倒将他这段日子里的迷情样子,衬得分外可笑。萧璟额头青筋炸着,脸色阴沉难看至极,就是养气功夫再好,此时也压不住怒。玉帘外的云乔,却毫无所知。仍跪在地上,叩首磕头。血水在她额上一道道一滴滴落在地上泥土里又消失。一旁的花盆被失足踹倒后摔裂的底盘裂角碎片,零散堆在地上。云乔叩首时,额头的皮肉,被那碎片磨得更加鲜血淋漓。这样的皮肉之痛,她竟仍能咬着牙忍着。好似不知疼一般。萧璟昂首冷笑,立在玉帘前,伸手拽着了那玉帘,手背青筋暴起,猛地用力将那玉帘狠狠扯落。“够了!别磕了!”穿着玉帘的银丝线被扯断,那一颗又一颗被连成玉帘的玉石珠子,滴滴滚落在地上,银瓶乍破水浆迸裂。那珠子滚在云乔跟前,一颗又一颗砸落在地的动静,也惊到了云乔。她额头挂着血污,惊惶抬首,往那玉帘处看去。满脸怒意的男人,立在那方才挂着的玉帘处,目光沉凝可怖地望向她。云乔撞进他的视线,瞬间面色惨白。她满眼惊慌,浑身僵滞。嗓音如同被灌了无数银铅水毒哑了般艰涩,“怎么是你……殿下呢?太子殿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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