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下,青坞脸微红,点点头,有些欲言又止。 “早知你怀有许多不便与人明言的心事。”严初背着柿筐慢慢走,一边心情很好地笑说着话:“我便知道,你我本是天涯知音。” 青坞低下头。 入京途中同行,一日他乘船吹笛,她觉出那笛音里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心事,下意识转头多看了他两眼,他奏完一曲便笑着说她是知音,她说自己根本不通音律,他说不通音律却能听懂他笛音的才是真正知音。 她觉此人多情孟浪,从那之后便尽量将他避开,谁知入京后几经波折,直到她摆脱了家人子的身份,此人仍凑在身边。 “如今你心事已了结,家人也已入京,往后……” 严初话未说完,忽听一旁的女子开口道:“严郎君,我是要定亲的。” 严初愣住,转头看她:“——要定亲的?那便是……还未定亲了?” 青坞被对方这瞬间反应之下的可怕话语吓了一跳,赶忙道:“但一定是会定的!” 她红着脸道:“我有一姨家同岁表弟,我们一同长大,阿父阿母早就说过,我们必然要继续做一家人的……只因先前途中出了变故,才未能顺利定下亲事。” 先前她是危险奸细,背负家人子身份,这话不能对外人言,此刻却是一定要说清楚不可了。 “定亲途中既有变故,或是天意指引。”严初挡住青坞去路,认真问:“继续做一家人却并不一定非要成亲,你与他果真是两情相悦的情意吗?” 他疏朗直白,话无忌讳,青坞被问的面红耳赤,强作镇定道:“这却是我们的家事……不便劳烦严郎官费心过问。” 继而小声道:“寒舍仅有粗茶淡饭,便不邀严郎官入家中了。” 为保证礼节,只好又道:“这筐柿便当作谢礼,严郎官带去罢……” 言毕匆匆施一礼,提裙快步跑回家去。 看着那青鸟般飞走的背影,严初背着满满当当一筐柿子站在原地,失笑一声低低叹气:“早早便察觉并提防我的心思……还说你我不是知音吗?” 夕阳金黄,将悬挂在树上的柿子照映出晶莹剔透颜色。 “啪嗒——” 一声轻响,无人采摘的熟柿从枝头掉落,在庭院青砖上摔得破裂流淌。 从外面回来的凌从南经过那摔破的残柿,走进书房,在灯下将袖中帛信展开。 入目无有署名,仍是熟悉的代写字迹,内容仍是劝他尽快离京,不要以身犯险,又道如今局势特殊,许多事她亦不能左右,关于他的提议,她实在不好决断……而许多话不便在信帛上泄露,务需当面商议,因此她定下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凌从南看着那处地点——城外西王母庙。 信尾处又谨慎叮嘱——必要独身前来,不可惊动任何人。 凌从南心绪繁杂。 她向来胆小谨慎,愿意与他见面,可见当真焦灼忧切,多半仍要劝他离开长安。 这是他与她之间的秘密,他曾答应过她不会说出这份过往也不会再回长安,可他的想法日渐改变,如此局势下,也实在不愿再欺瞒思退,以免酿成什么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