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师……”庄元直忙站起身相迎:“您怎么……” 话未说完,便被长驱直入的老人挥拐打来。 “为国!” “为民!” “为天下!” 邰炎挥杖追打学生,一句话跟着一记杖打。 庄元直跳脚躲避,浑身的肉都在颤,而邰炎清楚感受到拐杖触碰处如捶打厚实肉饼,再眯眼定睛看向学生的脸,只见再没了离京时模样。 “邰大夫,您息怒……”庄梅施礼毕,赶忙从中说情:“家父经此磨砺,已无从前棱角,亦能体谅您的苦心了!” 邰炎仍惊愕地盯着学生的脸,确是没了从前棱角,却未必是磨没的。 “是极,是极……”庄元直小心扶过老师一只手臂,让老师坐下歇息:“学生已知错,今后再不会叫老师挂心忧虑了。” 邰炎将信将疑。 他这学生是个犟驴不假,但骨子里历来激进,这也是其人与主张怀柔之政的凌皇后政见不合的缘故之一。 然而凌家崩塌,凌太子亦灰飞烟灭,灾祸不断,人心动荡,皇帝不肯听劝执意出兵匈奴,新任太子刘承更是完全不符合这激进货色的审美胃口。 糟心之下,此犟驴日渐生出一种拉磨劲头不知往何处使的狂躁癫症,恨不能刻薄死全世间。 被贬南地,乃是咎由自取,而在做老师的看来,这更是一种厌倦戾气下的自我放逐。 而现下细观,南地走了一遭,不仅将棱角吃没,焦躁戾气也不见影踪……想到学生来信中提及的南地美果与毒虫怪食,邰炎心中暗忖,莫非是丰美实惠果食抚人心,毒虫作药引,竟阴差阳错将脾性调理? “请老师安心。” 庄元直跪坐下去,倒一碗热茶,奉与老师面前:“学生这次回来,定会平心静气,再不莽撞,势必用心将事情做好。” 看着嘴脸大变的学生,邰炎半信不信地接过那碗茶:“你最好是如此……” “是。”庄元直恭顺地道:“学生远离朝堂多时,不甚明晓当今朝中局势,还请老师指点。” 今日休沐的邰炎特意赶来,自不单单只是为了痛打学生,当下饮过一碗茶,按下怒气,说起朝中事:“而今是太子奉旨监国,天子暂移驾建章宫,此事你当是知晓的……” “那皇六子回京后却是表现不俗,暗下引来不少揣测注目……” 又说起朝中人心、梁国谋逆、用兵困局等等。 末了,却是单独提及一位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人心的少女:“……那位巫神天机,新封的灵枢侯,十分不凡,如今甚得帝心。” 而后问:“说起来,这本是南地来的巫者,你在南地时,是否提早见过这孩子?” 庄元直正色摇头:“南地巫者众多,学生并无印象见过此人。” 一旁的来食闻言垂低眼睛,体壮但胆虚地想:家主确实没见到人,只不过是暗中操作,让对方的名字顺利出现在了进京巫者的名单上而已…… 庄元直一边替老师添茶,一边不乏真情实感地感叹:“只是谁又能料到,那传闻中的天机,竟会出自巫者之列,且兜兜转转,原是鲁侯家中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