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阿姊去神祠,做什么差事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归她管护,一切凭她做主,即为最大程度的去留自由。 刘岐未曾泄露笑意,只略微垂下浓长眼睫。 他也有私心,想让她在意的人长留于此,想让她更安心快意尽兴一些,便可以对此地再增添一些归属感,直到将这里逐渐当作真正的巢穴。 “现下尚不可打草惊蛇,待一应事查明落定,朕便着人下旨安排此事。” 皇帝结束了这个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的话题,另向青坞问了详细经过,从她是如何被送来长安,到她入京后都与哪些人联络过。 青坞认真细答,皇帝面色沉沉。 “刘赐……”他低声念了六安王的名,冷笑着道:“早年间,他的父亲朕的三叔尚要编草鞋竹筐谋生,他有幸跟着朕打了两场仗,朕抬举他两分,封他做了六安王……他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皇帝双手压扶在龙案上,眼底浮现鄙夷的怒气:“他有几分本领,也敢学旁人窥探禁中……忘恩负义的蠢彘!” 下方青坞受惊垂首,揪紧少微衣角。 刘岐道:“父皇息怒,在儿臣印象中,六安王眼界低微,待父皇一向畏惧,未必有谋逆的胆量,应是听信了手下幕僚怂恿,怀侥幸之心,才做下此等蠢事。” “是啊,他畏惧朕……”皇帝目色嘲讽:“朕知道他,他固然没有谋逆的本领,大约是想窥得一些先机,若时机到来,他才好混在那些豺狼身后,近水楼台分一杯羹!” 异姓诸侯王悉数消失、天下全归刘姓所有总共才几年?这些分不清恩义敌我的伥鬼叛徒! 皇帝恼恨之余,心底有一丝悲凉游走,脑海中却又不受控制地响起刘符死前之言,说是他杀思变与凌家姐弟之举寒了天下人的心,让天下人自危,无人再对他心服…… 眼底怒意未消,皇帝慢慢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少年。 那同时拥有他和凌氏血脉的少年十分冷静,此刻道:“父皇,儿臣去看一看他们审得如何了。” 为他侍疾,替他分忧,遇事从不回避推搪,自回京后一直如此……不,不是回京后,这个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做的。 不是每个人都变了,不是每个人都怕他疑他,他还有这个被他扛在肩头上长大的儿子没变,很多时候在他面前依旧如幼时般。 皇帝掩下复杂情绪:“去吧,替朕审一审。” 刘岐暂时退去,青坞也被内侍引去侧殿暖阁中压惊歇息,皇帝只留了少微单独说话,询问先皇托梦垂训黄河水患之事。 皇帝难得叹了口气,似有些疲惫:“并非是朕不顾黎民,实是有心无力,只怕顾此失彼……” 少微抬眼:“陛下,淮阳国郑氏乃豪强,如今兵败,收缴之下,必有许多俘兵钱粮可用。” “这些俘兵钱粮要用来平定梁国之乱。”皇帝声音缓慢:“梁国不是那么好打的,总要做长远打算,兵粮若后继无力便是大患……朕答应你,也愿遵从先皇垂示,若梁国之乱平定,必会立即着手治理黄河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