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父阿母说说笑笑,香客脚步纷纷杂杂,风雨枯叶潇潇沙沙,伞下少微缓步前行,无声分辨着每一层声音,始终未让阿母等人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待至西王母大殿中,叩拜奉香亦不曾放松警惕,目光洞穿缭绕香雾,警戒的少女似西王母神像座下不驯不畏的灵兽,肆意巡睃人间,时刻做好扑杀见血的准备。 然而观望许久,杀机并未在身边凝聚,料想那血光并非是冲着自己而来,至少不是正面冲着自己而来。 跪坐叩拜罢的少微自蒲垫上起身,犹有思索之际,余光若有所察,于纷杂人影中转头望向殿外,忽见一道身穿道袍垂纱斗笠遮面的模糊身影自雨雾中穿过。 那身影却并未入殿叩拜,而是很快消失。 少微眼珠微动,眉间闪过困惑,忽听阿母呼唤,遂才将视线收回。 那着道袍佩斗笠的身影绕过香客聚集的正殿,途中向一名小道士问过路,一路去往供香客们歇息论道、祈福留宿的静院。 此处乃是长安城外最大的一座西王母庙,规模恢弘肃穆,静院亦不止一座,各有不同院名,那身影走过“静笃斋”,经过“坐忘阁”,最终在名为“希言居”的一座寮院前停顿须臾,左右观望罢,举步而入。 院内有静房七八间,斗笠下,少年目光寻觅,落在其中一间由两名侍女在外把守的静室前。 这间静室的门关着,窗支开,窗台上放置着一只作为约定暗号的三清铃。 视线掠过三清铃,望向室内,隐见有女子端然跪坐。 院中寂静,再不见其他人走动,少年快步走向那静室,不语的侍女将门打开,道袍少年跨过门槛,看向跪坐的女子,女子着寻常裾裙,也佩戴着相似垂纱斗笠,面容隐在其后。 侍女将门从外面合上的一瞬,少年似有察觉,脚下谨慎后退,然而这刹那间,女子身后两侧屏风后突然窜出数道黑影,持刀劈砍而来! 少年侧避之下,踢起一只案几,撞向两道黑影,那佩戴斗笠的女子也已起身,抽出身下刀刃。 室内瞬间响起的打斗声震耳,守在外面的侍女全无反应,仿佛院门外高悬的希言居三字即是最大法器,可将一切声音隔绝。 对面一间静室的门从里面打开,系着连帽披风的男人在左右两名侍从的护卫下跨出门槛,与此同时,男人只见那陷阱之室支开的窗棂忽被“哐”地一声撞破。 伴着破裂木屑与窗台上飞落的三清铃,道袍染血的猎物从中破出,坠落之际就地一滚,抓起窗下一根用来支窗的木棍,紧急间单腿撑地,仰身向后,双手紧握长棍,格挡于身前,架住追出的黑影劈来的刀刃。 不待长棍断裂,少年已瞬间向上蹬出另一条腿,踹向黑影胸膛,黑影只觉胸骨好似断开,吃痛松力之际,那长棍随同少年移转方向,从侧方重重打向黑影头颅,头骨几乎被震裂的黑影扑通倒地,而那呼啸棍风挥出虚影,随着宽大翻飞道袍,已扫向另一道扑杀而来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