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错竟越认越多,他的懊悔无穷无尽。 末了,他抓起少微一只手,侧过这世上最惭愧最懊悔的一张脸:“少微,求你打我吧,我再不跑了。” 少微手腕被他捉住,只见他的脖颈筋管因侧过脸而略显紧绷,轻轻滚动的喉结亦将紧张泄露。 心中竟变得更乱,少微倏忽将手抽回,猛然起身,并不打人,转身就走。 她大步离开,刘岐匆忙起身去追,立场与来时调换,追人却比逃亡时更要慌乱。 少微倒没有狂奔,但步子很大,走得很快。 刘岐不想让她走,却又不敢再强行拦她,只好快她一两步,在她前面退行,一边向她解释认错,因望不见背后的路,脚下时而要绊一下,被踢了一脚的左腿这下也有些真瘸了。 而除了赔礼认错,余下的话便是: “刘承还说了什么?他为何要与你说这些?” “他根本不知你想要什么,这承诺并不对症,又能有几分真正听话?况且他要听许多人的话,而我真真正正只听你一个人的话——” “那我让你走。”少微止步,终于开口,下达她直白的命令:“我要一个人生气。” 旁人最多是要一个人冷静,她却要一个人生气,刘岐如何能安心,一时手足无措,只听她又正色问:“你一直让我不要生气,可你既有错,难道我不能生气吗?” “当然能,此为天理。”刘岐解释:“我并非是让你不要生气,只是想让你消气,要如何才能消气?” 少微皱起眉,看起来果真在想了,而后看向他肩膀,道:“当晚灵星台大祭,你挡下此箭,我一直铭记,此事可作抵消,恩怨一笔勾销,我便不气了。” 刘岐却感五雷轰顶,立时道:“不可勾销!” 一旦勾销便是斩断羁绊,只怕要形同陌路。 “此事是我心甘情愿所为,不宜拿来抵消你此时之怒气。”刘岐恳求:“少微,还是想一想别的消气之法吧。” “我暂时想不到。”少微坚定地表达要求:“你先走,我想到了再告诉你。我想到之前,你不要来找我。” 见到他只会更乱,她会越想越乱。 刘岐心中忐忑,却也不得不点头:“好,我听你的话……” 因过于自责丧气,又有沾沾聒噪不停,刘岐未曾留意背后有两个小女孩追奔而至。 稍大些的那个负责辨认足迹追踪,小些的却攥着棍棒,此刻目光如炬,盯紧了那拦在少主身前的陌生人。 小鱼今晨耍棍为少主祝寿,却因动作出错而当场摔趴在地,遂将自己关进房中大哭一场,半日未敢见人。 直到听沾沾聒噪什么“缉拿逃犯”,小鱼才推门而出,询问经过的家主,被家主一本正经地告知:家中闯进了一绝色之贼,少主正在奋力缉拿,还不速去相助。 不过七岁的稚童当即只一个念头:立功表现的时候到了。 立功心切的小鱼此刻气喘吁吁追至此地,又闻沾沾大喊对方“骗子!大骗子!”,惊觉对方既做贼又行骗,两罪并罚,更是不能放过,理应速速围住,断其后路逃门。 小鱼不做停留地举棍奔来:“少主,小鱼前来压阵!” 棍风袭来,虽说是为列阵阻拦而不为直接棒打,刘岐仍下意识闪身侧避。 近身之下隐约察觉到气氛并不似捉贼,冲过来的小鱼便也不再贸然行动,只双手攥棍,双腿稳扎,怒目以视,护在少主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