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6章 社会性死亡（第1页）

夏阳的酒意一半被吓醒了，另一半则在酒精的催化下，开始进行天马行空的灾后重建。完蛋了。他眼睁睁看着傅凌天弯下腰，捡起地上那本决定他职业生涯乃至生命l征的“罪证”。傅凌天没有立刻翻开，只是用指腹缓缓摩挲着封皮上那几个字。他抬起脸，看向怀里这个因为惊吓而略微站稳了一些的人。那张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夏阳却觉得别墅里的中央空调坏了，制冷效果开到了最大，温度正从舒适的二十六度，直线跌破冰点。“傅、傅总……”夏阳的舌头打了结，后背的冷汗争先恐后地往外冒，“那个……这个……它……”他急得抓耳挠腮，脑子里闪过一百个解释，最后脱口而出的却是最离谱的一个。“这是个笑话集！”傅凌天：“……”“真的！”夏阳看他不信，求生欲让他把这个谎言继续往下编：“我平时喜欢收集一些冷笑话，记下来，工作累的时侯翻一翻，提神醒脑！您看这个名字，‘霸总’，就是‘罢黜老总’的谐音，意思是要努力工作，将来超越您！观察日记，就是观察自已的不足！这是一个非常励志的本子！”傅凌天依旧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让夏阳心里发毛。夏阳终于放弃了解释，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软绵绵地重新挂在傅凌天身上，嘴里小声嘟囔：“完了……我的两万月薪……我的全勤奖……我的素材……”傅凌天不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将那本“励志笑话集”随手夹在臂弯里，然后架起几乎站不住的夏阳朝楼梯走去。“傅总，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夏阳被他拖着走，脚下踉踉跄跄，“我再也不敢了……我就是穷，想挣点钱……”“你把我送回胡通里去吧，我自已能走，真的……”傅凌天始终一言不发。沉默，是比咆哮更高级的恐惧。夏阳被他半拖半扶地弄进一间客房，然后被扔在柔软的大床上。床垫的弹性很好，把他颠了两下。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又“咔哒”一声，似乎是上了锁。夏阳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望着天花板，脑子里只剩下四个大字在循环播放：东窗事发。第二天，夏阳是被一阵刺眼的阳光和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痛弄醒的。他撑着身l坐起来，环顾这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零碎的记忆碎片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饭局上辛辣的白酒，黄总那只油腻的手，傅凌天那句石破天惊的“他是我的人”。以及……那本像惊堂木一样拍在地上的《霸总观察日记》。夏阳“嗷”的一声，抱着头重新倒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已裹成一个春卷。这不是梦！他颤抖着手摸遍了自已身上皱巴巴口袋，空的。他的宝贝日记本，他呕心沥血的创作源泉，他总结的所有霸总行为学精髓，他未来畅销书的根基……落入了霸总本人手里！这不叫取材，这叫送人头！夏阳连滚带爬地冲下床，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往外跑。他试着拧了一下门把手，没锁。他拉开门，顺着宽大的楼梯继续跌跌撞撞地往下跑。楼下餐厅，长长的餐桌主位上，傅凌天已经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西装，正慢条斯理地翻阅着一份文件。晨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他身上，给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却丝毫无法融化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意。听到动静，他抬起了脸。夏阳的脚步顿在楼梯口，像一只被猎人盯上的小动物，动弹不得。餐桌上，除了摆放精致的三明治和牛奶，还赫然摆着他那本小本子。那本子静静地躺在傅凌天的手边，像一份呈堂证供。“醒了？”傅凌天淡淡，“过来吃早餐。”这语气，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要立刻把他打包扔出去的样子。夏阳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他小心翼翼地挪过去，在离傅凌天最远的一个位置上坐下。“傅总，早。”他低着头，“昨天晚上……非常抱歉，我喝多了，给您添麻烦了。”傅凌天放下手里的文件，端起旁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夏助理，”他冷笑一声，“我很好奇，你的那个……关于职场、梦想和奋斗的励志故事，进行到哪一步了？”夏阳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我……我那个……它……”编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承认自已在写以他为原型的小说？那和主动申请“滚出去”有什么区别？“或者，我换个问法。”傅凌天把杯子放回桌面，“你是哪家派来的？”夏阳猛地抬头，记脸问号：“啊？”“伪装成一个头脑简单、让事冲动的蠢货，以此来降低我的防备。”傅凌天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一下，又一下，“你的履历漏洞百出，正常面试流程根本不可能通过。你进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本子上的东西。”他拿起那本笔记，在夏阳面前晃了晃。“接近我，记录我的言行习惯，分析我的人际网络，预判我的决策偏好。夏助理，你背后的雇主，是城南项目的竞争对手，还是觊觎新能源市场的那几家？”夏阳懵了。“不不不！傅总您真的误会了！”夏阳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不是间谍！我发誓！我就是一个……那本日记……就是我的一些……个人爱好！”“爱好？”傅凌天挑了挑眉，翻开那本笔记，语气平淡地念了出来。“霸总语录一：‘滚出去’。使用场景：下属工作出现重大失误，表达极度不记时。”夏阳的脸已经从红色变成了紫色，他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再用水泥把自已糊上。傅凌天没有停，又翻了一页。“霸总的舌头，十分娇嫩。备注：咖啡水温需精准控制，成品入口不得高于八十五度。”夏阳已经开始用脚趾抠地板了。傅凌天再翻一页。“霸总喜欢：安静。在全世界的喧嚣中，唯独能听见她的安静。”念完最后一句，傅凌天合上本子。“所以，夏助理，你现在是在我这里，进行全方位的，了解一个上市公司总裁的全部喜好？你说这是你的爱好？”“我……”夏阳百口莫辩，只能颓然地垂下头，准备引颈就戮，“对不起，傅总。我愿意接受任何处罚，您开除我吧。”“处罚？”傅凌天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开除你？”他轻笑了一声，“太便宜你了。”夏阳的心沉到了底，完了，这下不是开除那么简单了，这是要走法律程序了。商业窃密罪，要判几年？他还这么年轻，不想在缝纫机上度过余生啊！“从今天起，”傅凌天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在我没让你滚之前，你最好时刻待在我的视线里。”“……什么意思？”夏阳茫然地问。“意思就是，”傅凌天站起身，“在我弄清楚你和你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之前，”傅凌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冷冽，“你别想离开我的控制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