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天朗能在各种战场上活下来。对人的恶意,那份敏锐性绝对不是普通人。又岂是顾娇娇低下头,就能藏得住的。严天朗心里一沉。顾娇娇能感受到,哪怕是隔着严旭琨,严天朗的眼神,依旧锐利。仿佛能直接穿过严旭琨,盯在她身上。她攥着严旭琨的衣角都忍不住收紧。而严天朗的视线,也已经落在了严旭琨的身上。严旭琨脸色也忍不住发白。他爸妈,爷爷奶奶都很忙,小时候,也都是小叔带他,送他们上下学。犯错,也都是小叔打的。他15岁之前,真就是在自己小叔棍棒底下长大的。这会儿一个眼神,就叫严旭琨垂了头,甚至都想要挪开半步,将顾娇娇露出来。一直到感受到衣角被收紧,紧贴着他的人在微微颤抖。严旭琨又像是被重新灌入了勇气,重新挺直了脊背,抬起了头。“小叔。”“质疑一切,调查事实,不是您教我的吗?”苏清如吃瓜吃得非常愉快。瞅着严旭琨和顾娇娇这个样子,苏清如感觉,她好像还做了个推手。就像是孩子早恋。越是拦着,他们越是来劲儿。或许他们还觉得自己是冲破世俗,重重阻碍的爱情。尤其是严旭琨这种从小到大没有受过挫折的……还正义感爆棚,保护欲都要溢出来的人。顾娇娇越是“惨”,他们越是强势,严旭琨可能就越心疼顾娇娇,越要帮顾娇娇。说不定,不知道啥时候那股心疼,就变质成了爱。苏清如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看得起劲儿。可,严天朗却是脸色漆黑。他教严旭琨的那么多,结果,这个混账记住的,就是这个?顾娇娇也看到了严天朗的黑脸。她眼神一闪,继续拱火,“严同志,算了。别为了我跟你小叔争吵。不值当。”“别人认定的事,你说什么,都没用。”严旭琨瞬间忘记自己小叔的黑脸,急忙去看顾娇娇,“你不能自己丧气……”他咬牙看向了苏建邦,“建邦!”苏建邦看着他,也有点无语。他突然有点相信这样的严旭琨会在他死了之后,帮他照顾未亡人,照顾到一个户口本上。严旭琨其他方面,都挺明白的。怎么就在面对顾娇娇的时候,糊涂成这样?“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相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严旭琨忍不住说,“可是,顾知青说的也有道理。”“或许就是有人在你们两家之间设了套。”“顾娇娇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儿最后,真正出事,受委屈,吃亏的人,也只有顾知青一个人而已。”“从这方面说。”“我觉得顾娇娇的话,更有可能,难道不应该吗?”苏建邦无语的看着严旭琨。有道理,有什么道理?他们都说了,亲眼看到,顾娇娇是自己跳下去的。上来也是,一心就想赖上他。都这样了。还有什么误会?而且,什么中间有人故意算计他们两家,苏家自己心里都清楚。压根没有这个所谓的“中间人”。这件事,就是他娘的“未卜先知”。所以,他们家自己人坑害自己人?自己人算计自己人?这不是扯吗?顾娇娇压下嘴角,眼泪都要出来了,“严同志,你别挣扎了。”她颓然道,“没用的。”“人心中的成见,是座山。”“这个世道。”“多少先辈,多少功臣,多少……”“他们都受了无数冤枉。”“我这样的,又算什么?”她眼泪不断落下,“有你相信我,我已经足够了。”“你别再因为我受羞辱了……”苏清如看到严旭琨感动,心疼的样子,再看着严天朗已经黑透的脸色。差点没忍住直接笑出声。当然,苏清如也没有任由顾娇娇发挥。她不客气的打断了两人的“惺惺相惜”。实在是顾娇娇太恶心人。“别把你跟那些被冤枉的人放在一起比较。”“顾娇娇你是资本家的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你家的成分,来历也都不是秘密……”顾娇娇眼泪掉得更凶了,嘴唇颤巍巍的。“我,我知道我父亲是资本家,可是,我出生就带着原罪吗?”“难道我想要有这么一个剥削阶级的亲爸,任由他败光家产,磋磨我和我妈?”“如果可以,我也想出生在父母双全。又红又专的家庭。““希望我的父母都是工人,都是军人,都是功臣。”“可是,这不是我能选择的。”严旭琨也直接站在了顾娇娇那边,看向苏清如的时候,眼神里也忍不住带着几分埋怨了。“苏姨,你这样的话,过分了……”他没想到,苏建邦和苏家人,居然也这么肤浅,都是成分论的人。苏清如好笑,“严同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你知道顾娇娇家的情况吗?”严旭琨愣了一下,“她家的情况,和她有什么关系?”严天朗脸色微变,“严旭琨!闭嘴。”严旭琨这个说法,几乎就在否认如今的主流价值观。严旭琨倒是也不傻。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可是,不管是他爷爷,父亲,还是小叔,心里难道不都是这样想的吗?所以,明明顾娇娇什么都没有错。她出生在那样的家庭,只遭受了苦难,剥削的事儿,不是她做的。他还是看着苏清如,“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苏姨,你也没有调查。”苏清如眉梢微微挑起,“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调查?”顾娇娇脸色一变。警惕的看向苏清如。苏清如嗤笑了一声,“她得罪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天天盯着我算计。”“我出个门,她都恨不得扒光我的衣服,翻遍我家每一处,找出她嘴里所谓的,其实根本不存在的人参。”苏清如看向了顾娇娇,表情还是带着笑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好好查一查你?”她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希望顾娇娇接下来能识相一点。盯着严旭琨就盯着严旭琨,就别再盯着她算计,在她家人跟前晃悠,碍她的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