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道比想象中宽阔,足够两人并肩而行。两侧的石壁是青灰色的夯土,上面布满细密的凿痕,像是仓促间完工的作品。夜明珠的光芒所及之处,能看到壁上偶尔嵌着的陶罐碎片,罐口残留着黑色的灰烬,苏轻晚凑近闻了闻,认出是狐心草燃烧后的味道——这种只在狐族聚居地生长的药草,燃烧时会散发安神的香气,却也能让傀儡暂时失去行动力。
“这里以前藏过狐心草。”她用指尖蹭了蹭罐口的灰烬,粉末细腻如尘,落在指尖竟有些温热,“而且是最近才被点燃的。”
沈砚的剑突然指向左前方。那里的石壁颜色比别处略深,隐约能看出是道暗门,门轴处的缝隙里卡着半片染梭,梭身的木纹与苏轻晚手中的碎片恰好吻合。玄墨跳到暗门前,用爪子扒拉着染梭碎片,喉咙里发出急切的呜呜声。
苏轻晚将手中的染梭碎片凑过去,两片碎梭刚接触便发出“嗡”的共鸣,梭身的“承乾”二字突然亮起,在石壁上投下清晰的影子。暗门应声而开,露出里面的小室,室中央的石台上摆着个青铜鼎,鼎内插着三支早已熄灭的香,香灰结成的形状竟与狐族的祈福阵一模一样。
“这是……”沈砚刚要迈步进去,玄墨突然扑到他脚边,用身体挡住去路。它琥珀色的眼珠死死盯着石台下的阴影,尾巴的毛根根竖起,像是遇到了极大的危险。
苏轻晚举着夜明珠凑近,才发现石台边缘有圈极细的金线,线的末端连着墙角的一个陶罐。罐口用红布封着,布上画着个狰狞的恶鬼头像,与百工司档案里记载的镇邪符如出一辙。她忽然想起祖父手札里的话:“王瑾善布七星锁,以金为线,以邪祟为饵,误入者魂魄皆散。”
“别动!”她拉住沈砚的衣袖时,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这是七星锁,碰了会触发机关。”
沈砚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金线,眉头微微蹙起:“那染梭碎片……”
“玄墨,能帮个忙吗?”苏轻晚蹲下身,轻轻抚摸着狐妖的脊背。玄墨蹭了蹭她的掌心,突然化作一道白光冲向石台,九条尾巴在空中划出残影,精准地卷住那半片染梭。就在它抽身退回的瞬间,石台下传来“咻”的破空声,数十支铁箭从暗格里射出,将石台上的青铜鼎射得千疮百孔。
“好险。”沈砚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落在衣领里带来一阵冰凉,“王瑾竟布下如此狠辣的机关。”
玄墨将染梭碎片放在苏轻晚掌心,尾巴尖扫过她的手腕,像是在邀功。两片碎梭合璧的刹那,梭身突然渗出银灰色的液体,液体在地面汇成一只狐爪的形状,指向秘道更深处。苏轻晚用指尖蘸了点液体,发现它粘稠如胶,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与她在百工司旧址发现的傀儡关节液一模一样。
“这是傀儡油。”她的声音有些发颤,“说明这里不仅藏着秘密,还藏着……傀儡。”
沈砚握紧了佩剑,剑身与石壁摩擦发出“沙沙”声,在寂静的秘道里格外刺耳。他想起三年前在东宫当值时,曾见过工匠们往傀儡关节里灌注这种油,当时老工匠说这油是用狐族精血炼制的,能让傀儡如活人般灵活,只是每次使用都会损耗制作者的阳寿。
“继续走吗?”他看向苏轻晚时,发现她正盯着地面的狐爪印记发呆,夜明珠的光芒落在她脸上,将她眼下的青黑照得格外清晰。这几日为了追查王瑾的线索,她几乎没合过眼。
“嗯。”苏轻晚将合璧的染梭收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梭身的刻痕,“祖父说过,染梭是开启百工司秘库的钥匙,既然它指引我们往深处走,就一定有必须找到的东西。”
玄墨突然竖起耳朵,朝着秘道深处望去。那里的黑暗浓稠如墨,连夜明珠的光芒都无法穿透,只能隐约听到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像是有人在黑暗中低声啜泣。苏轻晚将夜明珠举得更高些,发现前方的地面上散落着些白骨,骨头上残留着细密的齿痕,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这些是……”沈砚蹲下身捡起一块指骨,骨头上的齿痕深浅不一,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被傀儡啃过的。”
苏轻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曾在祖父的医案里见过类似的记载:被邪术操控的傀儡会噬食生人血肉,齿痕中会残留傀儡油与受害者的血混合的粉末。她用染梭的碎片碰了碰那粉末,碎片突然剧烈震颤,梭身的银辉暴涨,将周围的黑暗驱散了丈许。
在光芒照亮的地方,赫然立着数十具傀儡的残骸。这些傀儡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眶里的琉璃珠早已碎裂,胸腔的位置露出锈蚀的弹簧,上面还缠着些破烂的布条,看款式像是东宫侍卫的服饰。最显眼的是一具半跪的傀儡,它的右手仍保持着握剑的姿势,指尖的铁爪深深嵌进对面的石壁,爪尖滴落的傀儡油在地面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夜明珠的光芒,像面破碎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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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东宫的侍卫傀儡。”沈砚的声音有些干涩,“三年前太子被废时,这些傀儡都被下令销毁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苏轻晚走到那具半跪的傀儡前,发现它背后的木牌上刻着“承乾卫第十三”的字样。这个编号让她心头一震——祖父的医案里曾提到,第十三卫的统领是太子最信任的亲信,传闻在太子被废当晚,他带着三百侍卫消失得无影无踪,连百工司的档案都找不到任何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