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不再是皮肤下的脉络,而是化作了有若实质的青铜光索!带着古老、蛮荒、充满镇压气息的狂暴能量,狠狠抽向那片还在轻微扭曲蠕动的、吞噬了两个叛军的空间裂缝!
“噼啪——滋啦——!”
刺耳的、仿佛能量剧烈对撞湮灭的爆鸣声炸响!金光与那片蠕动的黑暗狠狠撞在一起!狂暴的气流以碰撞点为中心猛地炸开!带着灼热的气息和浓重的焦糊味!
那片刚刚吞噬了生命的黑暗区域,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烫到的伤口,剧烈地扭曲、收缩了一下!边缘的光芒瞬间变得极不稳定,明灭闪烁!
就在这金光爆闪、空间裂缝剧烈波动的同一瞬间!
眼角的余光捕捉到!
十丈外,那片被凝固雨滴笼罩的雨幕边缘,一个模糊的斗篷身影,正立于一道由扭曲光线构成的、近乎透明的“雾梯”之上。它似乎正准备抬手记录眼前这空间湮灭的一幕。
然而,当三星堆金纹化作的狂暴青铜光索狠狠抽打在空间裂缝上、引发剧烈能量对冲的刹那——
那斗篷身影的动作,第一次出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本能的凝滞!
它脚下那道虚幻的“雾梯”,随着空间裂缝的剧烈波动,明显地扭曲、震颤了一下!
它似乎……被这来自“本土”的、完全出乎意料的、充满蛮荒气息的能量冲击干扰了!
那冰冷的、仿佛亘古不变的观察姿态,第一次被打破!
斗篷下,那点代表Δt=0的幽蓝腰牌光芒,急促地闪烁了两次,如同精密仪器遭遇了计划外的强干扰信号。
仅仅一瞬。
下一刻,空间裂缝在青铜光索的能量冲击下,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猛地向内坍缩、消失!只留下地面上一个边缘焦黑、冒着丝丝白气的巨大不规则坑洞,以及坑洞旁两滩迅速被雨水冲淡的人形污迹。
爆裂的青铜光索也耗尽了力量,化作漫天细碎的金色光点,如同燃烧后的余烬,迅速湮灭在冰冷的雨水中。
右臂传来一阵被彻底抽空的虚脱感,紧随而来的是骨骼寸断般的剧痛!琉璃皮肤上被光索刺破的地方,没有流血,只有几缕焦黑的痕迹和淡淡的青烟。三星堆的纹路黯淡下去,沉入皮肤深处,灼痛感却丝毫未减。
“咳……咳咳……”背上的张野狐再次咳出血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杜甫被我半拖半抱着,眼神依旧空洞,身体筛糠般抖着,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破碎的音节:“光……金……树……碎了……”
我喘着粗气,左臂肌肉因过度发力而突突直跳,强行压下右臂传来的崩溃感和全身的虚脱,目光死死锁住十丈外雨幕中那道模糊的斗篷身影。
它静静地立在扭曲的雾梯上,幽蓝的腰牌光芒已恢复平稳,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凝滞和干扰从未发生。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这冰冷的观察者,并非无懈可击。这片古老而苦难的土地,它自身孕育的、挣扎的、如同野草般顽强的东西,哪怕源自诅咒,也能让它为之侧目!
雨,更冷了。
我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搀扶着神志不清的杜甫,背着气若游丝的张野狐,一步一步,踩过泥泞和焦黑的坑洞,踏进那座散发着刺鼻染料腐败气息的废弃染坊后院。
斗篷人幽蓝的腰牌光芒在雨幕中沉默地闪烁,如同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
西南方,骊山庞大而狰狞的轮廓,在晦暗的天光下,于重重雨幕之后,无声地匍匐着。
冰冷的泥浆瞬间裹住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和腐败染料沉淀的滑腻触感。染坊后院如同一个巨大的、被雨水灌满的伤口。倾倒碎裂的巨大陶缸像怪兽的残骸,散落一地,赤、靛、黄、绿……早已褪色腐败的矿物粉末被雨水冲刷出来,在泥地上晕染开大片大片诡异狰狞的色块,如同泼洒的污血,散发着刺鼻的矿物腥气与植物腐烂的混合怪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张野狐在我背上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濒死的“嗬嗬”声,滚烫的额头重重砸在我的后颈窝。杜甫被我半拖半拽,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向前扑倒,“噗通”一声砸进一个积满污水的浅坑里。浑浊的水花溅起,糊了他满头满脸。
“老杜!”我低吼,左手猛地发力将他从泥水里捞起。他呛咳着,吐出带着腐味的泥浆水,眼神依旧涣散,但似乎被这冰冷的刺激唤回了一丝意识,茫然地环顾四周。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倾倒的染缸、满地斑斓的污秽时,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比铁骨刀弦更可怕的景象。
“血……五色血……”他嘶哑地呜咽着,双手胡乱地抓挠着自己的脸,“……鬼工调色……剥皮染布!后世……后世之艺……亦如此酷烈乎?!”新的幻象在他精神污染的地狱里滋生,将染坊的破败景象扭曲成了更骇人的酷刑场。脖颈间的墨色毒纹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疯狂搏动,如同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