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透,一辆吉普车就悄无声息地滑出了林场。覃巴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方,嘴里却忍不住叨叨。“我说石末,你小子真就这么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你这是要搞地下工作啊?”石末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白桦林,脸上带着惯有的懒散笑容。“打什么招呼,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多不吉利。”“我这是回京探亲,探亲懂不懂?过两年说不定我又杀回来了。”覃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显然不信。“你小子嘴里就没几句实话。”“那几箱子书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宝贝得不行的德制显微镜,都留下了?”石末嘿嘿笑着。“那些是给场里用的,我带回去也没地方放。”“再说了,知识嘛,就是要用来发光发热的,放在我那一准儿蒙尘。”车子一路颠簸,很快就到了几十里外的小火车站。站台孤零零的,寒风刮得人脸生疼。石末从车里跳下来,打开后车门。“旺财,下来。”一条半大的黄狗从车里探出脑袋,亲昵地蹭着石末的裤腿,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石末蹲下身,揉着旺财的狗头,把脸埋在它温暖的毛发里。“以后,就跟着覃巴叔,知道吗?”“要听话,好好看家护院,别给人家添麻烦。”旺财呜咽着,用舌头舔着石末的脸颊,豆大的狗眼里满是不舍。石末把狗绳塞到覃巴手里。“交给你了。”覃巴看着一人一狗,心里堵得难受。“你小子,连条狗都安排好了。”“行了,我知道了,肯定给你养得白白胖胖的。”他打量着石末,几年过去了,坝上的风霜没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跟刚来时一样,像个二十出头的精神小伙。“你这家伙,怎么一点都没变,吃了防腐剂啊?”石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开了个玩笑。“天生丽质难自弃,没办法。”“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我走了。”火车拉响了长长的汽笛。石末拎着一个简单的行李包,头也不回地踏上了车厢。他站在车窗后,对着覃巴和旺财用力挥了挥手。列车缓缓开动,覃巴的身影和旺财的叫声,都渐渐消失在了远方的地平线上。……中午,日头高照。冯程和赵天山勾肩搭背地往石末的小院走。“走走走,找石场长喝酒去,今天食堂炖了酸菜白肉,不喝两口可惜了。”“那小子指定又在睡懒觉,咱们去把他薅起来。”两人有说有笑地推开院门。“石末!出来接客了!”院子里静悄悄的。冯程觉得有点不对劲。“咦,门怎么没锁?”他推开房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屋里收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成了标准的豆腐块,桌椅板凳都擦得一尘不染。这根本不是石末的风格。赵天山也察觉到了异常,他快步走进卧室。“人呢?”卧室里同样空无一人。地上整齐地摆着四个大铁箱子,上面贴着封条。而在最中间的桌子上,静静地放着一封信。冯程走过去,拿起信封,上面是石末龙飞凤舞的字迹:“兄弟们亲启。”他的手微微颤抖,拆开了信。信纸上,石末用轻松的口吻交代了一切。他说自己家里有点急事,先回京了,归期未定。那几箱子书和仪器,是他留给林场的。四个铁箱子里,是他这两年攒下的各种工具、改良的农具图纸,还有一些珍贵的种子,也一并留给大家。信的最后,他写道:“兄弟们,别为我难过。塞罕坝的绿色已经种下,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和时间了。替我跟旺财说声对不起,没法带它走了。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咱们的林子。山高路远,后会有期。”冯程看着信,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着看着,眼泪就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他没有哭出声,只是默默地流着泪,把那封信捏得死死的。冯程拿着信,召集了林场所有骨干,来到了石末的小院。当那封信在众人手中传阅时,整个院子都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沉默。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从最初的错愕,变成了浓浓的不舍。“这个混蛋!”一个年轻的技术员狠狠一拳捶在旁边的木桩上,眼圈通红。“就这么走了,一句话都不留!”“他把我们当什么了!”孟月也看到了信。她剪了短发,整个人显得干练了许多,可当她看到信上那熟悉的字迹时,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瞬间崩溃了。那个把她从冰面上拉起来,告诉她“回去吃饺子”的男人,走了。那个在她最绝望的时候,给了她一束光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了。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她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孟月!”旁边的覃雪梅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有人掐人中,有人去叫医生。覃雪梅看着怀里脸色苍白的孟月,又看了看那封被众人捏得有些褶皱的信,默默地将信纸叠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混乱过后,众人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心中五味杂陈。最后,还是一个老工人打破了沉默。“走就走了吧。”“石场长是干大事的人,咱们这小地方,确实留不住他。”“他把心留在这儿了,把技术留在这儿了,还想咋样?”“咱们能做的,就是把他想干的事,继续干下去!”“对!”另一个人高声附和。“不就是种树吗?他能干,咱们也能干!”“他不是想看这片荒漠变成林海吗?咱们就种给他看!”“对!让他将来回来的时候,看看咱们的本事!”一时间,群情激昂。所有人的失落和悲伤,都化作了一股拧成绳的劲儿。他们要完成石末的心愿,让这片塞罕坝,彻底布满森林。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石末望着窗外一成不变的雪景,思绪早已飞回了千里之外的京都。算算时间,自己已经快三年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老爹老妈怎么样了。他父亲石天庆,是轧钢厂的六级焊工,母亲任丽珍,是五级铣床工,两人都是厂里的技术骨干,工资待遇都不错,生活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是不知道,那个大杂院,现在是个什么光景。喜欢塞罕坝:开局一棵树,我绿了全球请大家收藏:()塞罕坝:开局一棵树,我绿了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