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梁山雾气未散,赵复已提盘龙棍步出聚义厅。晨露浸湿石阶,滑腻难行,他却稳如磐石,步履生根。
演武场上,张猛赤膊督练亲卫。二百条汉子扎定马步,枪尖稳稳挑着青砖,汗珠砸地汇成小洼。见赵复至,张猛瓮声喊“哥哥”,亲卫齐声唱喏,声浪震得薄雾翻涌。
“练得勤谨。”赵复颔首,目光扫过众人,“只是面色带白,可是饭食不济?”
一亲卫面皮微红,低声道:“回哥哥,粟米管饱,只是…荤腥短少,练久了身子发虚。”
赵复“唔”了一声,径往粮仓去。宋万正呼喝伙夫搬粟,黄须一翘:“哥哥早!新碾的粟米,熬粥喷香!”
“仓廪尚支几时?”赵复问。
“省俭些,够三月嚼裹!”宋万拍胸,“俺依大哥吩咐,新垦三亩菜畦,不日便有鲜蔬!”
赵复微哂,复往山下。朱贵所设酒店散于梁山左近,专为打探风声。
“大哥!”朱贵拨着算盘,忙迎出店门,“近日生意红火,单渡口店便进账五十贯!”
赵复入店瞥见菜牌:“肉肴稀了。”
“正是。”朱贵挠头,“周遭村镇肉铺俱教买空,再购须往济州府。”
赵复了然,肉食已成燃眉之急。
晌午回至聚义厅,召数名得力亲卫落座。
“近日操演,可觉吃力?”赵复亲与斟水。
直性王虎咧嘴道:“气力倒足,只是练罢浑身发飘,夜半饥肠辘辘。若能多啖几顿肉,定叫枪法再快三分!”
另一亲卫附和:“西溪村带回的肉,两顿便尽。山上猪羊尚幼,实不忍宰杀。”
赵复默然片刻,唤宋万入内。
宋万拎瓦刀奔入:“大哥寻俺?”
“自今起,亲卫两日一肉,寻常士卒四日一荤。”赵复令道,“不拘多少,总须沾些油水。”
宋万苦脸:“大哥,粟米易储,肉食难求啊!山上数十猪羊,杀了亦不够塞缝。更兼绝了种畜,后患无穷!”
“我知。”赵复道,“着你传话朱三哥,以酒店名头往远州县定肉,多付银钱,教其按期送来。弟兄们流汗卖力,岂能无荤?”
宋万应诺,又问:“眼下怎生区处?”
赵复提起盘龙棍:“备快船,去石碣村。”
“石碣村?”宋万怔住,“那穷窟窿尽是渔花子,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