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5章（第1页）

地牢的第三夜，陆沉没有睡。他坐在冰冷的石地上，背靠着墙，眼睛紧闭，全部的意念都沉入体内。银白网络在黑暗中缓缓运转，三根主丝线延伸出的分支比三天前又密集了一些，像一棵在黑暗中悄悄生长的树。但还不够。搜魂术不是洗灵池。洗灵池只是检测和净化，而搜魂术是直接侵入意识，翻查记忆。到那时，他所有的秘密——看见丝线的能力、体内的道种、甚至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本源——都将暴露无遗。他必须在三天内，找到对抗搜魂术的方法，或者……逃出去。逃。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般疯长。陆沉睁开眼睛，看向铁栅栏。在他眼中，四根铁条上被他制造出的弱点清晰可见，像四个灰黑色的、微微凹陷的漩涡。每个弱点都只削弱了一成强度，单独看微不足道，但四个弱点同时作用的话……也许，真的有机会。但问题在于时机。地牢的守卫虽然不多，但石阶上方随时有人。而且铁栅栏一旦破坏，必然会发出声响，惊动守卫。他必须在极短的时间内破开栅栏，冲出牢房，还要带上苏雨——他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然后呢？冲出地牢之后，往哪里逃？青玄山方圆千里，到处都是宗门眼线。他和苏雨一个杂役一个外门弟子，修为全无，能逃到哪里去？陆沉感到一阵无力。但很快，他甩开这些杂念。先不想那么远。第一步，是逃出地牢。逃出去之后，再想下一步。他重新闭上眼睛，开始规划。首先，需要强化弱点。目前每个弱点只削弱了一成，不够。他需要继续“腐蚀”那些结构丝线，将每个弱点削弱到三成以上。这样，在爆发的瞬间，才能一举破开铁栅栏。其次，需要计算时间。送饭的弟子每天会来两次，一次在清晨，一次在傍晚。厉长老上次来是傍晚，也就是说，下一次可能的审问或搜查，很可能也在傍晚。他最好在清晨送饭之后、下一次送饭之前行动，这样有最长的时间窗口。第三，需要制造混乱。单纯破开栅栏逃跑，太容易被追踪。他需要一些干扰，比如……让地牢深处的其他犯人闹出动静？陆沉将感知延伸到地牢深处。那里关着五六个人，气息都很微弱，大部分处于半昏迷状态。只有最里面那间牢房的人，呼吸还算平稳，而且……陆沉能感觉到，那人周围的规则丝线，有一丝极细微的、不自然的扭曲。和那天在竹林里盯梢他的人，感觉很像。难道也是“巡天者”或者类似的存在？陆沉心中一动。也许，可以试着接触一下。他集中精神，将一丝意念顺着银白网络延伸出去，像一根无形的触须，缓缓探向地牢深处。很慢，很小心。意念穿过铁栅栏，穿过潮湿的空气，穿过昏暗的火光，最终来到最深处那间牢房外。里面关着的人，背对着栅栏，盘腿坐在地上。他穿着破烂的灰色衣袍，头发花白凌乱，看不清面容。但从背影看，年纪应该不小了。陆沉的意念在栅栏外徘徊，不敢贸然进入。就在这时，那人忽然动了。他缓缓转过身。那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睛深陷，颧骨突出，看起来像一具干尸。但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是燃烧着某种火焰。他看向陆沉意念所在的方向，嘴角微微扯动，像是在笑。“有意思。”一个嘶哑的声音直接在陆沉脑海中响起，“一个道基破碎的小家伙，居然有‘神识外放’的能力。虽然弱得像根头发丝，但确实是神识。”陆沉心中剧震。神识外放？那是金丹期以上修士才有的能力！而他只是意念感知，对方居然误认为是神识？更重要的是，对方能直接在他脑海中传音，这说明此人的修为，至少也是金丹期，甚至更高！“前辈……”陆沉尝试用意念回应。“别叫我前辈。”那人的声音带着嘲讽，“我不过是个被关了几十年的老废物罢了。倒是你，小家伙，你身上的味道……很特别。”“味道？”“规则的味道。”那人说，“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一滴油掉进水里，再怎么搅拌，也融不进去。”陆沉沉默。“不过，这也正常。”那人继续说，“毕竟，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陆沉心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什么意思？“前辈何出此言？”陆沉强压震惊。“你的灵魂，带着‘外面’的气息。”那人说，“虽然很淡，几乎被这个世界同化了，但我能感觉到。因为……我也一样。”陆沉彻底愣住了。这个人，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难道他也是“越狱者”？或者是“越狱者”的遗民？“您……您来自哪里？”陆沉小心翼翼地问。“一个你想象不到的地方。”那人说，“不过现在说这些没意义。小家伙，你被关进来，是因为什么？”陆沉犹豫了一下，将大致情况说了一遍——腐骨花事件、九心海棠、洗灵池检测，以及即将到来的搜魂术。“搜魂术？”那人嗤笑，“厉老鬼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过对你来说，确实是个麻烦。搜魂术一旦用上，你所有的秘密都会暴露，到时候，不止厉老鬼，连‘巡天盟’的人都会盯上你。”巡天盟！陆沉捕捉到了这个词。和道种记忆中的“巡天者”，只差一个字。“巡天盟是什么？”他问。“这个世界的‘狱卒’。”那人说，“维持秩序，抹杀异常。你这样的‘完整者’，是他们最喜欢清理的目标。”完整者。又一个熟悉的词。陆沉感觉自己正在接近某个巨大的真相。“前辈，您知道‘完整者’是什么意思吗？”他问。“就是字面意思。”那人说，“这个世界的人，道基都是‘破碎’的——不是真的破碎，而是被规则刻意‘打碎’了。就像把一块完整的玉，敲成碎片，然后重新拼起来。拼出来的东西，还是玉，但已经布满裂痕，再也回不到完整的形态。”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你，还有我，我们的道基是‘完整’的。没有被敲碎，没有被重拼。所以，我们和这个世界的规则格格不入。所以，我们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能做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陆沉听得入神。这个解释，和他之前的猜测完全吻合。“那‘天狱’呢？”他追问，“还有‘越狱者’？”那人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你知道的不少。”他盯着陆沉，“看来你身上，有‘遗产’。”陆沉没有否认。“天狱，就是这个世界。”那人说，“一个巨大的、囚禁众生的牢笼。所有生灵从出生开始，就被打上‘破碎’的烙印，终身无法解脱。修仙？飞升？不过是牢笼内部的晋升机制罢了。飞升得越高，被锁得越紧。”他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至于越狱者……古往今来，试图打破牢笼的人不少，但成功的一个都没有。要么被巡天盟清理，要么在突破过程中被规则反噬，魂飞魄散。我……算是半个失败者。”“半个？”“我逃出了原本的‘监区’，但没能突破‘天狱’的边界，最后被困在这里。”那人说，“青玄山的后山禁地，有一处空间裂隙，那是当年某位越狱者冲击边界时留下的痕迹。我本想从那里出去，结果被青玄山的人发现，关进了地牢。”原来如此。陆沉终于明白，为什么青玄山对后山禁地如此紧张，为什么会有“巡天盟”的上使前来。因为那里，涉及“越狱”的秘密。“小家伙，你想逃吗？”那人忽然问。“想。”陆沉毫不犹豫。“带上我。”那人说，“我能帮你。作为回报，你也要帮我。”“怎么帮？”“等我离开地牢，恢复一些实力后，带我去后山禁地。”那人说，“那里有我需要的东西。”陆沉默然。后山禁地，显然是龙潭虎穴。以他现在的实力，去那里等于送死。“你可以慢慢考虑。”那人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但在那之前，我们得先逃出去。搜魂术还有两天，时间不多了。”“前辈有办法？”陆沉问。“办法在你身上。”那人说，“你的‘完整道基’，虽然现在很弱，但本质极高。只要你敢冒险，我可以教你一种方法，暂时激发道基的潜力，爆发出远超当前境界的力量。”“什么方法？”“燃烧道种。”陆沉心中一凛。燃烧道种？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方法。“道种是你‘完整性’的根源，也是你最大的依仗。”那人解释，“正常情况下，应该温养壮大，循序渐进。但如果遇到生死危机，可以强行燃烧道种，换取短时间内巨大的力量爆发。当然，代价很大——道种会受损，甚至可能彻底熄灭。但总比被搜魂变成白痴强。”陆沉陷入沉思。燃烧道种，无疑是饮鸩止渴。但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除了燃烧道种，还有别的办法吗？”他问。“有。”那人说，“如果你能找到‘规则漏洞’，利用漏洞扭曲地牢的禁锢阵法，也许能悄无声息地逃出去。但这就需要你对规则有极深的理解和操控能力。以你现在的水平……难。”规则漏洞。陆沉心中一动。他确实能看见规则丝线，也能进行微小的操控。但“漏洞”是什么？怎么找？“规则漏洞，就是天狱系统运行中产生的错误或薄弱点。”那人继续说，“就像一张大网，总有织得松的地方，或者被虫子咬破的洞。找到这些地方，你就能钻出去。”“怎么找？”“用你的道基去感知。”那人说，“完整道基对规则异常敏感。你静下心来，把感知扩展到整个地牢，寻找那些‘不和谐’的地方——比如阵法符文的光芒暗淡处，或者灵气流动的阻滞点。”陆沉闭上眼睛，按照那人的指导，将感知扩展到极限。银白网络微微震动，向四周辐射出无形的波纹。地牢的轮廓在感知中逐渐清晰。石墙的结构丝线、铁栅栏的禁锢丝线、地面阵法的能量丝线、空气中灵气的流动丝线……无数丝线交织成一张复杂而有序的大网。陆沉仔细寻找着“不和谐”的地方。一刻钟后，他发现了第一处异常。在牢房东北角的墙壁与地面交界处，那里的阵法丝线出现了一个微小的“断点”。不是断裂，而是两根丝线的连接处，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缝隙。缝隙很小，只能容一根头发丝通过，但确实存在。紧接着，他又发现了第二处、第三处……总共找到了七处异常点。这些异常点分布在地牢的不同位置，大部分在墙角、天花板接缝、或者铁栅栏与地面的连接处。它们都很微小，如果不仔细感知，根本发现不了。“找到了？”那人的声音传来。“找到了七处。”陆沉说。“不错。”那人似乎有些意外，“七处，足够你打开一条通道了。现在，你试着用道基的力量，去‘撬动’那些异常点。记住，要同时撬动，而且要控制力度，不能引起阵法整体的警报。”同时撬动七处异常点。这对陆沉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他现在的操控能力，一次只能集中在一处。分心七用，还要精确控制力度，简直不可能。“你可以先练习。”那人说，“距离下一次送饭还有几个时辰，时间足够你掌握基本技巧。”陆沉深吸一口气，开始尝试。他将意念分成两股，一股留在体内维持网络运转，另一股延伸出去，来到第一处异常点。那是一个在墙角的小缝隙，两根阵法丝线在这里没有完全贴合，留下一个针尖大小的空隙。陆沉用意念轻轻“拨动”那两根丝线，试图将缝隙扩大。很难。阵法丝线虽然松动了，但整个阵法是一个整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刚拨动一丝，就感觉到整个地牢的禁锢阵法产生了一阵微弱的波动。他立刻停手。波动消失了。不行，力度太大，会引起警觉。他调整策略，不再试图“拨动”，而是用更温和的方式——像水滴石穿那样，用极细微的意念，持续“浸润”缝隙边缘，让丝线自行缓慢松动。这一次，波动小了很多。但速度也太慢了。照这个速度，要把缝隙扩大到足以让人通过的程度，至少需要十天半个月。时间不够。陆沉皱眉。“看来你的操控精度还不够。”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样吧，我教你一个取巧的方法。”“请前辈指教。”“你不必同时撬动七处异常点。”那人说，“你只需要集中力量，攻击其中一处——最薄弱的那一处。只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强行破开一个口子，阵法就会产生瞬间的紊乱。趁着紊乱的瞬间，你可以冲出去。”“可是阵法会报警……”“所以你需要快。”那人说，“在阵法反应过来之前，完成突破。这需要爆发力，需要你燃烧道种。”又绕回来了。陆沉苦笑。看来无论如何，都避不开燃烧道种这一关。“燃烧道种，具体怎么做？”他问。“将你的意念沉入道种内部，引动其核心的能量，然后……点燃它。”那人说，“就像点火烧柴。火一旦点燃，就会持续燃烧，直到道种能量耗尽，或者你主动熄灭。在这个过程中，你的力量会暴涨，但时间有限。我估计，以你现在的道种强度，最多能支撑十息时间。”十息。很短，但足够做很多事。“燃烧之后呢？”陆沉问，“道种会怎么样？”“会陷入休眠。”那人说，“可能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恢复。期间，你的特殊能力会大幅减弱，甚至完全消失。你会变回一个普通人——不，比普通人还虚弱，因为道种是你的根基。”陆沉默然。这代价，确实很大。但比起被搜魂，似乎还是可以接受的。“前辈，如果我燃烧道种，能爆发出多强的力量？”他问。“不好说。”那人沉吟，“但至少相当于筑基初期的全力一击。破开地牢的禁锢阵法，应该够了。”筑基初期。陆沉心中稍微有了一点底。他现在的实力，大概相当于炼气三四层的样子——这还是因为他有特殊能力，实际战斗力可能还不到。如果能短暂拥有筑基期的力量，确实有机会逃出去。“我明白了。”陆沉说，“谢谢前辈指点。”“先别急着谢。”那人说，“你逃出去之后，记得回来救我。我教你的这些，可不是免费的。”“晚辈一定尽力。”陆沉郑重承诺。不管此人目的是什么，至少现在帮了他。这份人情，他得还。接下来，陆沉开始为燃烧道种做准备。他先是将体内银白网络调整到最佳状态，让三根主丝线保持稳定运转。然后，他开始寻找最薄弱的异常点。七处异常点中，有两处在地牢深处，距离他的牢房太远，不适合作为突破口。剩下的五处，有三处在墙角，两处在铁栅栏附近。陆沉选择了铁栅栏附近的一处——就在他之前制造的弱点旁边。那里原本就有一个小缝隙，再加上他之前的腐蚀，薄弱程度最高。选定了突破口，接下来就是等待时机。按照规律，清晨时分，送饭的弟子会来一次。之后到傍晚，有将近六个时辰的空档。这段时间，守卫最松懈，是最佳的逃跑时机。而现在，距离清晨送饭，大概还有一个时辰。陆沉决定利用这一个时辰，再做最后的准备。他将意念沉入道种内部。暗金色的晶体静静悬浮在银色漩涡中心，表面裂纹依旧，但那些裂纹中的流光，似乎比之前活跃了一些。陆沉“看”着道种，心情复杂。这东西，是他最大的秘密，也是他力量的源泉。而现在，他必须亲手“点燃”它，换取一时的逃生机会。这种感觉，就像要亲手毁掉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但别无选择。他退出道种空间，开始调整呼吸，让身心进入最佳状态。一个时辰，很快过去。石阶上方传来脚步声。送饭的弟子来了。还是那个面无表情的刑堂弟子，提着食盒，将两个粗陶碗塞进牢房，然后转身就走，全程没说一句话。陆沉端起碗，慢慢吃完。这可能是他在地牢的最后一顿饭了。吃完后，他将碗放在墙角，然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隔壁牢房，苏雨也吃完了饭。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隔着栅栏小声问：“陆师兄，你……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陆沉看向她。苏雨的脸色比前几天更差了，眼睛红肿，嘴唇干裂，但眼神里还有一丝微弱的光——那是求生的本能。“苏师妹。”陆沉低声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声。跟着我，明白吗？”苏雨愣住了。“陆师兄，你……”“我们要逃出去。”陆沉说，“如果你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做。”苏雨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她看了看陆沉，又看了看周围阴森的地牢，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重重点头：“我相信你！”“好。”陆沉说，“现在，你退到牢房最里面，背对着栅栏，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回头，不要睁眼。直到我让你动，你再动。”苏雨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照做了。她退到墙角，背对栅栏，双手捂住耳朵，紧紧闭上眼睛。陆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希望，能成功吧。他重新集中精神，看向选定的突破口。就是现在。陆沉深吸一口气，将全部意念沉入道种。“点燃。”他在心中默念。起初，什么也没发生。但下一秒，道种内部的暗金晶体，猛地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芒从裂纹中喷涌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银色漩涡。然后，光芒顺着三根主丝线，疯狂涌入银白网络！痛！难以形容的剧痛！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同时刺进每一个细胞。陆沉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燃烧，灵魂在燃烧，整个世界都在燃烧！但他咬紧牙关，死死忍住，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与此同时，力量开始涌现。澎湃的、汹涌的、几乎要将他撑爆的力量，从道种深处喷发出来，涌入四肢百骸！陆沉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在疯狂扩张！三十丈，五十丈，一百丈……整个地牢，甚至地牢上方的刑堂建筑，都在他的感知中清晰呈现！他“看见”了守在石阶上方的两个刑堂弟子，他们正在打瞌睡；他“看见”了刑堂外巡逻的弟子，他们三三两两地闲聊；他“看见”了更远处的天都峰，峰顶的金殿在晨光中熠熠生辉……这就是筑基期的力量吗？不，不止！陆沉能感觉到，这股力量还在攀升，已经接近筑基中期了！但时间有限。他只有十息。第一息，力量充满全身。第二息，陆沉抬手，五指张开，对准铁栅栏上的突破口。在燃烧道种的状态下，他眼中的世界变得更加“清晰”。那些规则丝线不再只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线”。他可以轻易地找到它们的节点，找到它们最脆弱的地方。“破！”陆沉低喝一声，意念化作无形的利刃，狠狠斩向突破口！“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铁栅栏上，那个被选定的异常点，瞬间崩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缺口！缺口边缘，阵法丝线断裂，禁锢符文的光芒急剧黯淡！整个地牢的阵法，产生了剧烈的波动！“嗡——”低沉的警报声响起！第三息，陆沉双手抓住铁栅栏的两根铁条，用力一扯！“嘎吱——”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两根手臂粗细的铁条，像面条一样被扯弯，露出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第四息，陆沉冲出牢房，来到苏雨的牢房前。苏雨还捂着眼睛，背对着他，浑身发抖。“苏师妹，走！”陆沉抓住铁栅栏，同样一扯，扯开一个缺口。苏雨听到声音，慌忙转身，看到破开的栅栏和站在外面的陆沉，眼中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但她没有犹豫，立刻钻了出来。第五息，地牢深处传来怒吼。“什么人！”是那个神秘老者的声音。陆沉转头看去，只见最深处那间牢房里，那个灰袍老者已经站了起来，双手抓住铁栅栏，正奋力向外拉扯。但他的栅栏显然被加了更强大的禁制，即使以他的力量，一时也扯不开。“小家伙，带上我！”老者吼道。陆沉一咬牙，冲向地牢深处。第六息，他来到老者的牢房前。“前辈，我该怎么做？”“攻击栅栏左下角，那里有个阵法节点！”老者急声道。陆沉抬手，意念凝聚，狠狠一击！“轰！”栅栏左下角炸开一团火花，整个禁锢阵法剧烈闪烁，但依然没有破开。“不够！再来！”老者吼道。第七息，陆沉再次出手。这一次，他动用了全部力量，甚至不惜加剧道种的燃烧！“给我开！”一声巨响。栅栏左下角彻底炸裂，露出一个大洞。老者身形一闪，从洞中钻了出来。“走！”他低喝一声，带头冲向石阶。第八息，三人冲到石阶下方。上方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地牢出事！快下去！”“启动封锁阵法！”“别让他们跑了！”第九息，老者抬手一挥，一道灰蒙蒙的气劲轰向上方。“轰隆！”石阶上方的铁门被炸开，几个刚冲下来的刑堂弟子被气劲掀飞，撞在墙壁上，昏死过去。“跟上！”老者率先冲上石阶。陆沉拉着苏雨，紧随其后。第十息，三人冲出地牢，来到刑堂后院。天光微亮，晨雾未散。周围已经围了十几名刑堂弟子，个个手持兵刃，严阵以待。为首的是一个筑基初期的执事，看到三人出来，脸色一变。“拦住他们！”十几名弟子一拥而上。而此时，陆沉体内的道种，燃烧到了极限。光芒开始黯淡，力量开始消退。十息时间，到了。陆沉感觉身体一软，差点摔倒。他勉强站稳，但那股澎湃的力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虚弱和空虚。就像一座被掏空的山。“小家伙，你到极限了。”老者看了他一眼，“接下来交给我。”说着，他上前一步，双手结印。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气息，从老者身上爆发出来！金丹期！不，不止！这股气息，已经接近金丹中期了！陆沉心中震撼。这老者被关了几十年，实力居然还这么强？那他全盛时期，该有多恐怖？“结阵！”筑基执事脸色大变，厉声喝道。十几名刑堂弟子迅速结成一个战阵，灵力贯通，气势连成一片，竟然隐隐有抗衡金丹期的威势。“雕虫小技。”老者冷笑，抬手一掌拍出。一道灰蒙蒙的掌印脱手飞出，迎风便涨，瞬间化作丈许大小，狠狠拍向战阵。“轰！”掌印与战阵碰撞，爆发出惊人的气浪。十几名弟子齐齐吐血倒飞，战阵瞬间瓦解。筑基执事也被震退数步，嘴角溢血，眼中满是骇然。“你……你到底是谁？”老者没有回答，又是一掌拍出。这一次，掌印直接拍向刑堂主殿。“住手！”一声厉喝从主殿内传来。紧接着，一道剑光冲天而起，斩向掌印。“轰隆！”剑光与掌印碰撞，双双湮灭。一个身穿紫袍的身影从主殿中冲出，正是厉长老。他脸色铁青，看着老者，眼中满是震惊和愤怒：“是你！你居然还没死！”“厉老鬼，几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没长进。”老者讥讽道。“你找死！”厉长老暴怒，抬手祭出一柄黑色飞剑。飞剑化作一道黑光，直刺老者咽喉。老者不闪不避，抬手一抓，竟然将飞剑抓在手中！“什么？！”厉长老瞳孔骤缩。他的本命飞剑，居然被空手抓住了？“就这点本事，也配当刑堂长老？”老者五指用力。“咔嚓！”黑色飞剑表面，出现了一道裂痕。“噗！”厉长老喷出一口鲜血，本命法器受损，他也受到了反噬。“走。”老者不再恋战，将飞剑扔回给厉长老，然后一手抓住陆沉，一手抓住苏雨，身形化作一道灰光，冲天而起。“拦住他！”厉长老怒吼。刑堂周围，数十道阵法光芒亮起，试图封锁天空。但老者所化的灰光，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在阵法缝隙中穿梭，几个闪烁，就消失在天际。厉长老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转身回到主殿，取出一个传讯玉符，输入灵力。玉符亮起，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何事？”身影的声音冰冷无情。“上使，那个陆沉……逃了。”厉长老低声说，“和他一起逃的，还有地牢里关押的那个老怪物。”玉符那头沉默了片刻。“知道了。”身影说，“我会亲自处理。”玉符光芒熄灭。厉长老收起玉符，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眼中闪过一丝怨毒。“陆沉……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与此同时，百里之外的一处山谷中。灰光落下，化作老者和陆沉、苏雨三人。陆沉刚一落地，就双腿一软，瘫倒在地。道种燃烧的后遗症，此刻全面爆发。他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连抬一根手指都困难。更可怕的是，体内的银白网络，此刻黯淡无光，三根主丝线几乎要断掉。而道种，更是陷入了一种死寂的状态，表面的裂纹似乎扩大了，光芒完全熄灭，像一块普通的石头。“小家伙，你道种受损很严重。”老者蹲下身，检查了一下陆沉的状态，“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恢复。”三年……陆沉苦笑。他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别说三年，三个月都难熬。“前辈，我们现在……安全了吗？”苏雨扶着陆沉，怯生生地问。“暂时安全。”老者说，“但青玄山和巡天盟的人，很快就会追来。这里不能久留。”他看了看陆沉，又看了看苏雨，眉头微皱。“你们两个，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陆沉默然。他现在的状态，哪里都去不了。而且，青玄山肯定在全力追捕他，天下之大，似乎没有他的容身之处。“我……我想回家看我娘。”苏雨小声说，“她已经病了很久，我……我得回去照顾她。”“你娘在哪里？”老者问。“在青玄山南边三百里的苏家村。”苏雨说。“三百里……”老者沉吟，“不算远，但也不近。以你的脚程，至少要走上五六天。而且这一路上，肯定有青玄山的眼线。”苏雨脸色一白。“前辈，能……能帮我吗？”她哀求道，“我娘真的快不行了，我必须回去……”老者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也罢，救人救到底。”他说，“我送你一程。不过之后，我们就分道扬镳。”“谢谢前辈！”苏雨连忙磕头。“不用谢我。”老者摆摆手，“要谢，就谢这个小家伙吧。要不是他，我现在还关在地牢里。”他看向陆沉：“你呢？有什么打算？”陆沉挣扎着坐起身，喘了几口气，才说：“我也不知道……前辈，您之前说，等我恢复后，带您去后山禁地。现在……”“现在你道种受损，自身难保，还谈什么禁地。”老者摇头，“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养伤。等伤好了，再来找我。”“去哪里找您？”“我会在青玄山附近活动，盯着后山禁地的动静。”老者说，“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可以来青玄山南边的‘黑风岭’找我。那里有一处废弃的山神庙，我会在那里留下标记。”黑风岭。陆沉记下了这个名字。“前辈，我还不知道您的名讳。”他说。“名字？”老者笑了笑，“几十年没用过了。你叫我‘老灰’就行。”老灰。这显然不是真名。但陆沉没有追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就像他一样。“老灰前辈，那我们就此别过。”陆沉说，“等我恢复后，一定去黑风岭找您。”“嗯。”老灰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你得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养伤。我建议你往东走，去‘迷雾沼泽’。那里环境复杂，毒瘴弥漫，修仙者很少踏足，适合藏身。”迷雾沼泽。陆沉记下了。“好了，话就说到这里。”老灰站起身，“我先送这丫头回苏家村，然后去黑风岭。你自己保重。”说完，他抓起苏雨，化作一道灰光，冲天而起，转眼消失在天边。山谷里，只剩下陆沉一人。他靠在一块石头上，看着初升的太阳，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自由了。但也失去了最重要的力量。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必须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答案。陆沉挣扎着站起身，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朝着东方，一步一步走去。脚步踉跄，背影孤独。但眼神坚定。就像三年前，他拖着扫帚，走上青玄山的台阶时一样。路还长。他得走下去。第5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