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4章（第1页）

落日城的轮廓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放大，最终化作一道巍峨耸立、压迫感十足的巨墙，横亘在荒芜的大地之上。城墙高达数十米，由巨大的、斑驳不堪的混凝土块和锈蚀的金属板材混合构筑而成，上面布满了各种修补的痕迹，像是给这头沉睡的巨兽披上了一件百衲衣。墙体上随处可见暗红色的污渍和激烈的弹孔、爪痕，无声地诉说着它曾经历过的无数次残酷攻防。城墙顶部，隐约可见来回巡逻的人影和架设着的重型武器轮廓，在昏黄的天空下投下森然的剪影。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西部最大人类聚集地的庞大与沉重。空气中弥漫的气息也变得更加复杂，除了固有的腐朽和血腥味，还混杂了更多的人烟气息——炊烟、汗臭、金属摩擦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庞大人口聚集区的喧嚣。通往城门的主干道被粗略地平整过，但依旧坑洼不平。道路上人流开始增多，大多是和罗红小队类似的拾荒者队伍，风尘仆仆，带着或多或少的收获，脸上混合着疲惫、警惕以及一丝回到相对安全地带的放松。也有一些看起来是商人模样的人，驾驶着改装过的、覆盖着厚重装甲的车辆，在护卫的保护下隆隆驶过。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彼此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陈林跟在队伍里，感觉自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浑浊却汹涌的河流。他好奇地打量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震撼。这就是末世后的人类文明据点吗？与电影里看到的完全不同，这是一种粗粝、野蛮却又顽强勃发的生命力。“都打起精神！快到检查口了！”罗红的声音将陈林从思绪中拉回，“把武器收好，准备好入城税！”靠近城门，可以看到一个由沙包、铁丝网和重型路障构成的检查区域。数十名身穿统一制式、但同样显得破旧的暗灰色军服、手持各种枪械的士兵在维持秩序。他们的眼神冷漠，动作机械，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排队的人群缓慢向前移动。陈林注意到，每个想要进城的人，都需要在检查口缴纳脑晶，或者等值的物资（一些变异兽的材料、废弃的电子元件等），然后经过一个简陋的、像是金属探测门一样的装置扫描，确认没有携带高辐射物品或明显的感染症状后，才能被放行。很快轮到了罗红小队。“十个人，一百枚初级脑晶。”一名面色黝黑、脸上带着一道疤痕的军官模样的男人，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沙哑而疲惫。罗红没有说话，从随身的一个皮袋里数出整整一百颗散发着微弱白光的脑晶，推了过去。那军官随意地扫了一眼，用一个小型仪器快速检测了一下能量反应，确认无误后，挥了挥手：“过去，接受扫描。”队员们依次通过那个扫描门，仪器发出单调的滴滴声，没有异常。轮到陈林时，他深吸一口气，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走了过去。他能感觉到扫描的微光掠过身体，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他担心玉牌会被检测出异常。幸运的是，扫描门只是滴滴响了两声，显示绿灯。那军官瞥了他一眼，似乎对他干净得过分的衣服多看了一眼，但也没说什么。或许是把他也当成了某个刚加入拾荒队伍、还没来得及换上“标准行头”的新人。“下一个！”踏入城门洞的阴影下，一股混合着尿臊、霉味和拥挤人群体味的浓烈气息扑面而来，让陈林差点窒息。城门洞很深，光线昏暗，两侧墙壁上布满了各种涂鸦和污渍。穿过长达近百米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但眼前的景象，却让陈林的心再次沉了下去。这就是落日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边无际、杂乱无章的低矮棚户区。用各种能找到的材料——破木板、锈铁皮、塑料布、甚至报废汽车外壳搭建起来的窝棚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条狭窄、泥泞、污水横流的巷道。无数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人如同蝼蚁般在其中穿梭、挣扎。孩子们的哭闹声、大人的争吵声、以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机器轰鸣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噪音浪潮。空气中弥漫着比城外更浓重的恶臭，那是生活垃圾、排泄物以及绝望气息混合的味道。“这里是外城区，也叫‘贫民窟’或者‘缓冲带’。”罗红的声音在陈林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漠，“真正有点身份和实力的人，都住在内城区。那里有干净的街道，稳定的水电，甚至还有娱乐设施。”陈林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能看到在棚户区的尽头，还有一道更加高大、更加森严的城墙轮廓，如同一个巨大的枷锁，将内外城区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走吧，我们先回据点休整。”罗红显然对眼前的景象早已习以为常，带领着小队在迷宫般的棚户区中穿行。他们所谓的据点，位于外城区相对边缘的一个角落，是一个用废弃集装箱和混凝土块垒砌而成的二层小楼，看起来比周围的窝棚要坚固不少。门口挂着一个不起眼的、用红色油漆画着抽象蝎子图案的铁牌——红蝎子酒吧。推开门，一股劣质酒精、汗水和烟草混合的气味涌出。里面空间不大，摆放着几张粗糙的木桌和凳子，吧台后面站着一个独臂的、眼神犀利的老人，正在擦拭着酒杯。此时不是营业时间，里面只有两个小队成员在角落里擦拭武器。“罗姐回来了！”“头儿！”看到罗红等人进来，里面的人纷纷打招呼。“老规矩，清点收获，分配物资，轮流休息。”罗红简洁地吩咐道，然后对陈林说，“你跟我来。”她带着陈林上了二楼，推开一个狭小房间的门。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木板床，一个破旧的衣柜，以及一个小窗户，可以俯瞰外面杂乱无章的棚户区屋顶。“这里暂时是你的房间。外城区鱼龙混杂，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晚上尽量不要单独外出。”罗红说道，“你的五颗脑晶，我会记在账上。想要在这里活下去，你需要尽快适应，并且找到自己的价值。”陈林点了点头，看着窗外那一片灰暗、压抑的景象，心中回归现代社会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他需要回去，不仅仅是为了安全感，更是为了获取能够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资本”。“罗姐，我……想先自己待一会儿，熟悉一下环境。”陈林说道。罗红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一些心思，但没有点破：“可以。记住我说的话，低调。晚饭时下来。”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并带上了房门。房间门一关上，陈林立刻反锁，然后背靠着门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一点私密的空间！他迫不及待地掏出怀中的玉牌和那颗已经变得黯淡无光的中级脑晶灰烬。空间确实扩大了，虽然只多了0。2立方米，但意义重大。这证明脑晶确实可以升级玉牌！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环境。这个房间的位置相对偏僻，窗户对着的是其他窝棚的背面，很少有人经过。就是这里了！他回到房间中央，盘膝坐下，将玉牌紧紧握在手中，集中全部精神，回忆着穿越过来时的那种空间扭曲、灵魂抽离的感觉，强烈地渴望着回归那个虽然狭小破旧，但却熟悉安全的出租屋。“回去……我要回去……”他在心中反复默念。起初，玉牌毫无反应。陈林并不气馁，他知道这可能需要时间和更强的精神引导。他放空思绪，不再焦躁，只是纯粹地、坚定地沟通着玉牌，想象着现代出租屋里的每一个细节——那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那个掉漆的旧桌子，甚至桌上那半包没吃完的廉价饼干……渐渐地，他感觉到掌心传来一阵熟悉的温热。玉牌开始散发出微弱的白光，起初如同萤火，随后越来越亮，将他整个人缓缓包裹。那种天旋地转的失重感再次袭来！这一次，陈林有了心理准备，虽然依旧难受，但不再像第一次那样惊慌。他紧紧攥着玉牌，感受着空间法则的撕扯。白光猛地一闪，随即迅速黯淡、消失。眩晕感退去，陈林猛地睁开眼睛。熟悉的、带着淡淡霉味的空气涌入鼻腔。眼前是斑驳的天花板，身下是那张坚硬的木板床。窗外，是城中村特有的、其他楼房紧密相邻的墙壁，以及远处传来的、属于现代都市的、模糊而持续的车辆噪音。他回来了！真的回来了！陈林猛地从床上坐起，激动地环顾四周。一切都和他离开时一模一样，桌子上还放着那半包饼干，手机静静地躺在枕头边，屏幕上的时间显示——晚上十点零三分。他记得自己穿越时，大概是晚上八点多。末世世界过去了差不多四天，而这里……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不同！末世的时间流速更快！这个发现让陈林惊喜交加。这意味着，他可以在现代世界有更充足的时间来准备和筹划。他立刻检查自身。身上还穿着那套去古玩街时的廉价衣裤，但上面似乎沾染了一些末世世界的灰尘和难以察觉的异味。他赶紧脱下，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他看向自己的手。那枚变得平凡无奇的玉牌依旧静静躺在掌心，与他心意相连的空间也稳定存在。他意念一动，那块从末世带回来的、半平方米大小的金属板“哐当”一声出现在房间地板上，带着那个世界特有的锈蚀痕迹。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的！狂喜过后，陈林迅速冷静下来。现在不是庆祝的时候。他需要规划，需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差。首先，是处理从末世带回来的“特产”。他看向那块金属板，还有被他随手收进空间的几块小金属零件和那截特殊塑料管。这些东西在末世是垃圾，在这里呢？还有……他摸了摸口袋，罗红给他的那五颗初级脑晶也带回来了！它们在这个世界，又会有什么价值？其次，他需要资金！大量的资金！用来购买在末世硬通的物资——食物，药品，干净的饮用水，甚至是一些简单的工具和武器。最后，他需要了解，如何安全地将两个世界的资源互换，如何隐藏自己的秘密，如何一步步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势力……他的目光落在枕头边的手机上，屏幕亮起，上面显示着梁嘉欣的未读消息和几个未接来电。现代世界的烦恼，似乎也并未远离。但此刻，陈林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希望。两个世界的大门，已经为他敞开。而他的传奇，才刚刚写下第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