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0章（第1页）

纽约十一月的气温比林深预想的更冷。从肯尼迪机场出来时，哈德逊河上吹来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他下意识地裹紧了并不厚实的风衣。这是他第一次来纽约，但这感觉并不陌生——就像当年第一次到伯克利，第一次到北京，都是同样的陌生中带着某种必然的抵达感。“林先生？”一个举着牌子的华人司机迎上来，牌子上用中英文写着“扬帆集团林深”。“是我。”“车在这边。王总让我来接您，他已经在酒店等您了。”黑色的林肯轿车驶入皇后区拥挤的车流。林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低矮的砖房，褪色的广告牌，地铁高架桥上隆隆驶过的橙黄色列车。这不是电影里的曼哈顿，这是纽约的另一面，真实而粗粝。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第一次来纽约？”“第一次。”“来开会？”“嗯，金融科技峰会。”“哦，那个会啊，”司机点点头，“每年这个时候，华尔街那些大人物都会来。您是扬帆集团的……高管？”“数据分析师。”林深说。虽然周敏告诉他提拔文件已经提交，但正式任命还没下来，他还是习惯用这个头衔。司机笑了笑，没再说话。车子驶入中城隧道，黑暗吞没了窗外的光线。林深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这趟差来得突然——上周三，周敏突然通知他，集团要派人参加在纽约举办的全球金融科技领袖峰会，他被选中了。“为什么是我？”他当时问。“因为你的数字化诊断报告得到了高层认可，”周敏说，“而且，你英文好，有海外背景，了解国际前沿趋势。这次峰会会有很多顶尖企业分享案例，你要去学习，回来写一份深度分析报告。”听起来很合理。但林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样级别的会议，通常应该是副总裁级别的人参加，怎么会轮到他一个刚工作半年的分析师？车子驶出隧道，曼哈顿的天际线骤然出现在眼前。阳光刺破云层，照在那些玻璃幕墙大厦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林深眯起眼睛，看着这座传说中的城市。和上海外滩的景致不同，这里的建筑更密集，更高，更有压迫感。酒店在时代广场附近，四星级。林深在前台办理入住时，遇到了王总——集团金融科技事业部的总经理，一个五十多岁、精瘦干练的男人。“小林，一路辛苦。”王总和他握手，“房间在二十二层，视野不错。晚上一起吃饭，给你介绍一下会议安排。”“好的，王总。”房间比林深想象的要好：宽敞，干净，有一整面落地窗，可以俯瞰时代广场的霓虹灯海。他放下行李，走到窗前。下面的人流像蚂蚁一样渺小，车辆川流不息，巨大的广告牌上轮流播放着各种影像。这个视角让他想起了扬帆大厦顶层的会议室。同样的高度，同样的俯瞰视角，但在这里，他只是一个过客。手机震动，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儿子，到纽约了吗？那边现在几点？吃饭了吗？”他回：“到了，下午三点。吃了飞机餐，晚上和王总一起吃饭。你们那边是凌晨吧？快睡吧。”母亲很快回复：“马上就睡。你在国外要注意安全，听说纽约治安不好，晚上别一个人出门。”“知道了。”放下手机，林深打开行李箱，拿出西装挂在衣柜里。这套西装是新买的，花了三千元——他犹豫了很久，但想到要参加国际会议，不能穿得太寒酸。晚上七点，他和王总在酒店餐厅吃饭。餐厅人不多，很安静。“这次峰会持续三天，”王总边切牛排边说，“第一天是主题演讲，第二天是分论坛，第三天是圆桌会议。我们主要关注几个方向：区块链在供应链金融的应用、人工智能风控、跨境支付创新。你要做详细记录，特别是那些可落地的案例。”“明白。”“另外，”王总放下刀叉，“会议期间可能会有一些社交活动，其他公司的代表、投资人、行业专家。你要抓住机会，多交流，积累人脉。”林深点头。他知道这很重要，但也不太擅长——他不是那种能在酒会上谈笑风生的人。“还有一件事，”王总看着他，“这次峰会，林董可能也会来。”林深的心脏猛地一跳：“董事长？”“嗯，我只是听说，不确定。林董这些年很少参加公开活动，但这次峰会级别很高，他可能会来露个面。如果他来了，你要注意——不要主动搭话，但如果他问起你什么，要如实回答，简洁清晰。”“好的。”晚饭后，王总回房间处理工作。林深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走出酒店，在时代广场附近散步。十一月的纽约夜晚已经很冷，他裹紧风衣，走在拥挤的人行道上。霓虹灯把夜晚照得如同白昼，巨大的屏幕轮番播放着广告、新闻、电影预告。各种语言在耳边混杂，各种肤色的人在身边擦肩而过。这就是纽约，世界的十字路口，每个人都在奔向某个目的地，没有人停留。林深在一个热狗摊前停下，买了一个热狗和一杯咖啡。很简单的一餐，但站在寒冷的街头吃，有一种奇特的满足感。他想起在伯克利时，也是这样站在街边吃东西，为了省钱，也为了节省时间。“林深？”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转过身，愣住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华人男性，穿着厨师服，外面套着羽绒夹克，手里拿着一个外卖袋。“您是……”林深觉得对方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伯克利，奥克兰，龙凤酒家。”对方提醒。记忆瞬间打开。黄老板——他在伯克利打工时的餐馆老板。“黄老板！您怎么在纽约？”“去年把奥克兰的店盘了，来纽约开了家新店，”黄老板笑着说，“就在前面两条街，叫‘新龙凤’。你呢？来出差？”“嗯，参加一个会议。”“好，好，”黄老板上下打量他，“看起来混得不错啊，西装笔挺的。在哪个公司？”“扬帆集团。”黄老板的表情有瞬间的微妙变化，但很快恢复正常：“大公司啊。来，去我店里坐坐，请你喝杯茶。外面太冷了。”林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反正晚上没事，而且能遇到故人，也是一种缘分。新龙凤餐馆比奥克兰的那家大一些，装修也更新，但风格相似：红色的招牌，玻璃橱窗里的烤鸭，墙上挂着中国结和福字。晚上九点，客人不多，只有几桌。黄老板带他到一个卡座，让服务员倒了茶。“现在做什么工作？”“数据分析。”“哦，用电脑分析数据，高级。”黄老板给自己也倒了杯茶，“你那时候在我店里打工，我就觉得你小子不一般。洗碗那么累的活，还能抽空看书，学英语。现在果然有出息了。”“谢谢黄老板当年的照顾。”“谈不上照顾，你干活实在，我乐意用你。”黄老板喝了口茶，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等一下。”他起身走向后面的办公室，几分钟后拿着一个相册回来。“你看，这是当年在奥克兰店里拍的，我前几天刚翻出来。”相册打开，是各种照片：餐馆开业、员工合影、顾客留念。黄老板翻到其中一页：“看，这是你。”照片上，林深穿着餐馆的白色制服，正端着一盘菜，表情认真而专注。背景是奥克兰餐馆的厨房，有些杂乱，但充满生活气息。“那时候你真瘦，”黄老板感叹，“每天打两份工，还要上学，不容易。”林深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有些恍惚。那不过是两年前的事，却感觉像上辈子。黄老板继续翻页。突然，林深的目光定住了。另一张照片，拍摄角度像是从餐馆外面透过玻璃窗拍的。照片里，黄老板正在柜台算账，而窗外的街道上，有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准备上车。那个背影——挺拔，熟悉，穿着深色西装。“这张是……”林深的声音有些干涩。“哦，这张啊，”黄老板看了看，“好像是有个客人让我帮忙拍的，说他朋友来吃饭，他想留个纪念。具体我忘了，好久了。”“这个背影……”林深指着那个男人。“不认识，可能就是那个客人的朋友吧。”黄老板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认识？”林深摇摇头，但眼睛没有离开那张照片。那个背影，那个走路的姿态，那种气场……太熟悉了。虽然只是背影，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是林振东。扬帆集团的董事长。可林振东怎么会出现在奥克兰一家普通中餐馆的窗外？而且时间是他打工期间？无数问题在脑海里炸开。林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冷静：“黄老板，这张照片能给我吗？或者我拍个照？”“你拿去吧，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黄老板把照片抽出来递给他，“不过你为什么对这张照片感兴趣？”“这个人……有点像我们公司的董事长，我不确定，想确认一下。”黄老板的表情又变得微妙起来。“你们董事长……姓林？”“嗯。”“哦。”黄老板没再说什么，但眼神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又聊了一会儿，林深告辞。走出餐馆时，纽约的寒风让他清醒了一些。他站在街头，看着手里的照片。路灯下，那个背影更加清晰。是林振东。几乎可以确定。可为什么？董事长为什么会去奥克兰？为什么会在他打工的餐馆外？是巧合吗？林深想起很多事：陈志远的神秘帮助，母亲对董事长姓氏的敏感，父亲含糊的提醒，还有他在扬帆集团这半年遇到的各种“巧合”——从行政部调岗，到参与重要项目，到破格提拔。这一切，难道都不是因为他自己的能力？寒意从脚底升起，比纽约的夜风更冷。他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回到酒店。房间里很温暖，但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冷。打开电脑，他开始搜索。林振东，扬帆集团董事长，公开资料很少：年龄五十六岁，江苏人，毕业于复旦大学，1998年创立扬帆集团，主要业务涵盖零售、物流、金融科技、地产。妻子姓名不详，有一个儿子，但从未公开露面。他继续搜索林振东早年的资料。有一些九十年代的新闻报道，照片很模糊，但还是能看出轮廓——年轻时的林振东，和他记忆中的父亲，有几分相似。不，不可能。林深摇摇头。他父亲是仓库管理员，一个月挣六千块，住在老破小的公寓里。林振东是百亿企业的董事长，住在上海的顶级豪宅里。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可是那个背影……手机响了，是王总：“小林，明天早上八点大堂集合，会议九点开始。别迟到。”“好的王总。”挂了电话，林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酒店的隔音很好，听不到外面的喧嚣，只有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鸣声。他想起父亲的话：“有时候，知道得太多不一定是好事。”他现在明白了。有些真相，可能比不知道更让人痛苦。第二天早上七点半，林深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他换了新西装，打了领带，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专业而干练。没有人能看出他一夜没睡好，没有人能看出他内心的波澜。王总看到他，点点头：“精神不错。今天会议很重要，好好听。”“明白。”会议地点在第五大道的某家豪华酒店。会场很大，能容纳上千人。前排是VIP座位，后面是普通参会者。林深和王总的位置在中间靠前，视野不错。九点整，会议开始。主持人介绍了今年的主题：“金融科技的下一个十年：融合、创新、责任”。然后是几位重量级嘉宾的主题演讲：高盛的数字银行战略负责人，摩根士丹利的区块链实验室主任，还有几家硅谷金融科技公司的CEO。林深认真做笔记，但注意力难以完全集中。他时不时看向VIP区，寻找林振东的身影。没有看到。上午最后一个演讲者是斯坦福大学的一位教授，讲人工智能在信贷风控中的应用。讲得很好，林深强迫自己专注，记下了几个关键点。午休时间，参会者在酒店的自助餐厅用餐。林深端着盘子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一桌人在聊天。“听说扬帆集团的林董今天会来？”“不确定，议程上没写。”“他很少公开露面，要是能见到就值了。”“扬帆最近在数字化转型上动作很大，据说投了十几亿。”“传统企业想转型，不容易啊……”林深低头吃饭，耳朵却竖着。看来林振东要来的消息不止王总知道，很多人都听说了。下午的会议是分论坛。林深选择了“跨境支付创新”这个主题。论坛在一个中型会议室举行，大约两百人参加。他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准备记录。论坛进行到一半时，会议室的后门开了。几个人走进来，很低调，但林深一眼就认出了中间的那个人——林振东。他穿着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比照片上看起来更瘦一些，但精神很好。身边跟着几个人，有男有女，都穿着正装。他们在最后一排坐下，没有引起太多注意，但还是有一些人转过头去看。林深的心脏狂跳起来。他盯着那个身影，试图找出更多细节：走路的姿态，坐下的动作，侧脸的轮廓……太像了。和他父亲真的太像了。但又有些不同。林振东的气质更沉稳，眼神更锐利，有一种长期处于权力中心的人特有的气场。而他父亲，虽然也有种坚韧，但更多的是被生活打磨出的疲惫。论坛在五点钟结束。参会者陆续离场。林深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林振东那一行人先走。他跟在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林振东没有直接离开酒店，而是走向二楼的咖啡厅。林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咖啡厅里人不多。林振东和几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在讨论什么。林深找了个斜对面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咖啡，假装看会议资料，实则用余光观察。距离更近了，能看得更清楚。林振东的五官，确实和他父亲有七分相似。但年龄对不上——林振东五十六岁，他父亲应该只有四十七八岁。等等，林深突然想到，如果父亲真的比实际年龄显得老呢？长期的体力劳动，经济压力，确实会让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不，这太疯狂了。他强迫自己停止这种胡思乱想。但就在这时，林振东突然转过头，目光正好和他对上。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锐利，有穿透力。林深心里一紧，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假装看手机。几秒钟后，他鼓起勇气再次看过去，发现林振东已经转回头，继续和身边的人说话，好像刚才的对视从未发生。但林深能感觉到，那不是偶然。林振东注意到他了。他坐立不安，不知道该留下还是离开。咖啡已经凉了，他一口没喝。十分钟后，林振东一行人起身离开。经过林深的座位时，林振东的脚步停顿了半秒，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然后继续向前走。等他们走远，林深才松了口气。他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回到酒店房间，他立刻给家里打电话。这次是父亲接的。“爸。”“深深，会开得怎么样？”“还行。爸，我问你个事。”“什么事？”“你以前……真的只在仓库工作吗？”电话那头沉默了。太久的沉默。“爸？”“怎么突然问这个？”父亲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林深听出了一丝紧绷。“就是……我今天在纽约见到一个人，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他长得很像你。”更长的沉默。“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深深，”父亲的声音很轻，“有些事，你现在知道没有好处。等你真正成长起来，有能力面对的时候，自然会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父亲顿了顿，“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工作，好好学习，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其他的，不要多想。”“可是——”“听话，深深。”父亲的声音里有一种罕见的严厉，“记住爸爸的话：做好自己的事，其他的，顺其自然。”电话挂断了。林深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很久。父亲没有否认。没有说“你认错人了”，没有说“怎么可能”。他只是说“现在知道没有好处”。这意味着什么？林深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切能找到的关于林振东家族的信息。但正如之前查到的，公开信息极少。只知道他有一个儿子，但从未公开露面，没有照片，没有姓名，没有年龄。一个从未公开露面的儿子。林深想起自己的成长经历：从“家境优渥”到“突然破产”，从私立学校到公立学校，从出国留学到回国工作……这一切，如果是精心安排的呢？如果是有人想让他体验普通人的生活，让他从底层做起，让他靠自己的努力成长呢？这个想法太疯狂，但又太合理，能解释很多事：为什么他总能“幸运”地得到机会，为什么陈志远总是神秘地出现和帮助，为什么父母对他的工作总是过分关心又闪烁其词……但他需要证据。他想起黄老板给的那张照片。从行李箱里找出来，仔细看。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一行小字，已经有些模糊：“2008。11。23奥克兰”。2008年11月23日。那是他到伯克利的第一年，正在黄老板的餐馆打工。林振东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要拍这样一张照片？他想起照片里那个背影在上车的动作。如果能看到车牌号就好了，但照片太模糊，看不清。林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海里各种画面交织：父亲在仓库搬货的背影，林振东在咖啡厅的眼神，母亲欲言又止的表情，陈志远意味深长的话语……如果，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谎言，那么目的是什么？是为了锻炼他？考验他？还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他想起董事长在咖啡厅看他的眼神。那不是看一个普通员工的眼神，那是一种更复杂、更深沉的眼神，里面有审视，有期待，还有……某种他读不懂的情绪。第二天会议，林深有些心不在焉。王总注意到了：“小林，怎么了？不舒服？”“没有，可能有点时差。”“坚持一下，今天下午就结束了。”下午的圆桌会议，林振东果然上台了。作为中国民营企业的代表，他分享了对金融科技与传统产业融合的看法。英语很流利，观点很独到，台风稳健自如。林深坐在台下，看着聚光灯下的那个人。这一刻，他无比确定——那就是他父亲。不是长相相似那么简单，是那种神态，那种语气，那种思考问题时手指轻敲桌面的小动作，都一模一样。演讲结束后，是提问环节。有人问：“林董，您一直很低调，尤其是家庭生活很少公开。能分享一下您对子女教育的看法吗？”林振东微笑：“这是个好问题。我认为，给予子女最好的礼物不是财富，而是独立生存的能力和面对困难的勇气。我对我儿子的教育就是，让他走自己的路，经历该经历的，成长该成长的。”台下一片掌声。林深坐在那里，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会议结束，人群开始散场。林深坐在位置上，没有动。他看着林振东被一群人簇拥着离开会场，消失在门后。“小林，走了。”王总叫他。“哦，好。”回酒店的车上，王总说：“林董的演讲很精彩，对吧？”“嗯。”“你好像没什么精神。”“王总，”林深突然问，“您认识林董的儿子吗？”王总愣了一下：“不认识。林董的家庭很私密，公司里没人见过他儿子。你问这个干什么？”“就是好奇。”“这种好奇最好收起来，”王总的表情严肃了些，“高层的事情，不要随便打听。”“明白了。”那天晚上，林深没有和团队一起吃饭，说累了想休息。回到房间，他站在窗前，看着纽约的夜景。这个城市真大，真繁华，真冷漠。就像真相本身，巨大而复杂，一旦接近，反而让人不知所措。手机响了，是陈志远发来的邮件：“会议结束了？收获如何？”林深盯着这封邮件，突然明白了。陈志远就是那个桥梁，那个连接他和董事长的人。所有的“巧合”，所有的“机会”，都是通过这个人在安排。他回复：“收获很大。见到了林董，也明白了很多事。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指导。”发送。几分钟后，回复来了：“明白就好。记住，路要自己走，但不必拒绝指路的人。回国后，找个时间我们聊聊。”“好的。”林深关掉电脑，躺到床上。明天就要回国了，带着一大堆会议资料，也带着一个颠覆性的猜测。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猜测。如果真的是那样，他过去二十多年的生活，他的努力，他的奋斗，他的痛苦和骄傲，都成了什么？一场精心设计的游戏？一场真人秀？不，他摇摇头。即使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他的努力是真的，他学到的知识是真的，他创造的成果是真的。这些，没有人能给他，也没有人能夺走。窗外的纽约，灯火璀璨如星河。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每个人都在演绎自己的故事。而他的故事，可能比想象中更复杂，但也因此，更有探索的价值。他闭上眼睛，决定先不想那么多。回国后，该工作工作，该学习学习。真相总会浮出水面，而在那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前进，变得更强。这样，无论真相是什么，他都有能力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