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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林深第一次意识到“距离”这个词的真正含义,是在全国决赛结束后返程的火车上。他拿到了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一等奖,位列第二十三名。这个成绩足以让他在高考中获得二十分的加分,也是许多顶尖大学自主招生的敲门砖。李老师激动得在电话里声音都变了调,说这是第七中学五年来最好的竞赛成绩。校长亲自在晨会上表扬他,奖励了额外的三千元奖金。八千元。对现在的林家来说,这是一笔能够支撑很久的巨款。但林深没有太多时间沉浸在喜悦中。高三上学期已经过半,距离高考只剩不到六个月。更紧迫的是,大学的选择和准备——以及钱的问题。“保送?”父亲在晚饭时问,手里拿着林深带回来的获奖证书,反复摩挲着那层光亮的塑封膜。“有资格申请,但不一定能成。”林深解释,“一等奖有保送资格,但还要看大学面试和测试。而且……”他顿了顿,“保送的专业可能有限制,不一定是我想学的。”“你想学什么?”母亲问。“金融或者经济。”林深说得很肯定,“好就业,收入高。”父亲和母亲对视了一眼。那一瞬间,林深似乎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但太快了,他来不及解读。“如果保送不成呢?”父亲问。“那就高考。我的成绩,加上二十分加分,应该能上国内顶尖的几所大学。”林深说,“但是……”但是学费。生活费。住宿费。书本费。这些数字在他脑海里反复计算过无数次。公立大学的学费一年五千到八千,住宿费一千二,生活费至少每月一千五。四年下来,最少需要八万元。如果去北京、上海这样的一线城市,生活费还要更高。八千元奖金,加上父母可能攒下的一点钱,勉强够第一年。后面三年怎么办?“钱的事你别操心。”父亲说,语气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只管好好学习,考上最好的大学。剩下的,有我和你妈。”林深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答案,只会让父母更加焦虑。那天晚上,林深在房间里整理竞赛材料时,听到隔壁父母低声的谈话。他屏住呼吸,靠近墙壁——老房子的隔音很差,能隐约听到一些片段。“……够吗?”母亲的声音。“……有办法……”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不能再……”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为了孩子……”谈话很快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抽泣声和轻声的安慰。林深靠在墙上,闭上眼睛。墙面的凉意透过薄薄的T恤传到皮肤上,一直凉到心里。他必须做点什么。第二天,林深去了学校的教务处,咨询助学贷款的事情。负责的老师是个中年女性,姓赵,戴着金丝眼镜,说话很温和。“国家助学贷款,最高每年八千,在校期间免息,毕业后开始计息还款。”赵老师递给他一份资料,“需要家庭贫困证明,父母身份证复印件,录取通知书……这些等你考上大学之后再办也来得及。”“如果我想出国呢?”林深问。这个问题他憋了很久,在圣约翰时,大部分同学都计划出国留学,他也不例外。但现在,这听起来像个奢望。赵老师推了推眼镜:“出国的话,有国家留学基金委的公派项目,但竞争非常激烈。或者你可以申请国外大学的奖学金,但需要很好的成绩和语言能力。还有就是……”她顿了顿,“自费的话,一年最少要二三十万。”二三十万。林深沉默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走出教务处时,他在走廊里遇到了陈浩。对方正从篮球场回来,满头大汗,校服搭在肩上。“听说你拿了一等奖?”陈浩用胳膊碰了碰他,“牛逼啊。”“运气好。”林深说。“别谦虚了。”陈浩看了看他手里的助学贷款资料,表情认真了些,“你要办贷款?”“先了解一下。”陈浩点点头,没多问。两人并肩往教室走,快到门口时,陈浩突然说:“其实我也打算办贷款。我爸的厂子去年倒了,欠了一屁股债。”林深惊讶地看着他。陈浩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穿着虽然普通但整洁,完全看不出家里有困难。“看不出来吧?”陈浩苦笑,“我妈让我别跟人说,怕被人看不起。但我觉得没什么,靠自己呗。”那一刻,林深对陈浩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认同感。他们都在经历家庭的变故,都在努力维持表面的正常,都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每一分钱。“一起加油。”林深说。陈浩咧嘴笑了,拍了拍他的背:“必须的。”高三的下学期在试卷和倒计时中飞逝。林深拒绝了所有保送的机会——专业都不理想,而且保送生不能转专业。他决定参加高考,用实力和加分冲击国内最好的金融专业。六月七日,高考第一天。母亲早起做了豆浆和油条,寓意“一百”。父亲请了一天假陪考——这是仓库管理员的宝贵假期,要扣工资的。“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送他进考场前,父亲只说了这一句。但林深看到父亲紧握的拳头和手心里的汗。考场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试卷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林深答得很顺,数学和理综是他的强项,语文和英语也发挥稳定。最后一科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他平静地放下笔,心里已经有了底。等待成绩的半个月里,林深找了一份暑期工:在离家不远的超市做理货员,一天八小时,日薪八十元。每天早上七点到下午三点,他穿着超市的红色围裙,在货架间穿梭,补货、整理、核对日期。工作枯燥,但能赚钱,还能学到一些东西——比如如何辨别临期食品的打折标签,比如哪种日用品最实惠。同事们大多是中年人,也有几个和他一样的高中毕业生。休息时,大家挤在狭小的员工休息室里吃饭,聊天内容无非是家庭琐事、物价上涨、孩子的教育。林深很少说话,只是听。他发现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艰难,但也都找到了继续生活的方式。“小林考上大学了吧?”一个姓张的大姐问他,她是超市的老员工,做了十几年。“等成绩。”林深说。“打算去哪?”“看分数,想去北京或者上海。”张大姐啧啧两声:“大城市好啊,机会多。就是开销大。我侄子在北京读大学,一个月生活费要两千,还是省着花的。”林深默默记下这个数字。六月二十三号,成绩公布。林深考了687分,加上二十分竞赛加分,总分707。全省排名第六十一。足够上任何他想去的大学和专业。那天晚上,家里难得地庆祝了一番。母亲做了红烧肉和鱼,还买了一小瓶可乐。父亲喝了点酒,脸微红,话也多了些。“好,好,我儿子有出息。”父亲反复说着这句话。林深看着父母高兴的样子,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骄傲、释然,但也有一丝沉重——他知道,大学的费用才刚刚开始。填报志愿时,林深选择了北京一所顶尖大学的金融专业。那所学校以培养金融精英著称,毕业生起薪很高,但学费也不便宜:每年六千元,加上住宿费一千二,书本费杂费另算。“就这个了。”林深在志愿表上郑重地写下学校代码和专业名称。七月下旬,录取通知书到了。红色的信封,烫金的校徽,薄薄的几张纸,却重如千钧。母亲接过通知书时手在抖,反复看了好几遍,眼泪掉在纸面上,晕开了一小块墨迹。“得庆祝庆祝。”父亲说,“请亲戚朋友吃个饭。”“爸,不用了。”林深立刻反对。他知道请客要花钱,而他们家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要的。”父亲很坚持,“这是大事。”最终,他们在小区附近的小饭馆订了两桌,请了关系最近的几个亲戚和邻居。菜很简单,但气氛很热烈。亲戚们纷纷夸林深有出息,给父母长脸。陈浩一家也来了,陈浩偷偷塞给林深一个红包:“我妈让我给的,别推。”林深捏了捏,大概五百元。他喉咙发紧,低声说:“谢谢。”宴席散后,林深帮忙收拾。母亲在厨房洗碗时,他听到几个阿姨在客厅里低声说话。“……真不容易,老林以前那么风光,现在……”“……孩子争气比什么都强。”“……听说学费还没凑齐?”“……应该能借到吧……”林深垂下眼睛,继续擦桌子。桌布是廉价的一次性塑料布,沾了油渍,很难擦干净。八月初,林深开始为去北京做准备。最大的问题是交通费:飞机票要一千多,高铁票五百多,最便宜的是硬座火车,一百二十元,但要坐三十二个小时。“坐飞机吧。”母亲说,“第一次去大学报道,坐火车太辛苦了。”“不,就坐火车。”林深很坚持,“硬座就行,我能扛。”母亲还想说什么,但父亲拦住了她:“听孩子的吧。省下的钱,可以多带点生活费。”最终,林深买了一张硬座车票:K字头快车,第三十二小时车次,下午两点发车,第三天晚上十点到北京。票价一百一十八元。出发前一周,母亲开始给他收拾行李。一个旧的帆布行李箱,是父亲以前出差用的,轮子有点不灵光了。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服,都是洗得发白的旧衣;一套新买的床单被套,超市打折款;几本专业相关的书;还有母亲特意做的辣椒酱和肉干。“北方菜可能吃不惯,这个可以下饭。”母亲一边打包一边说,“冬天冷,我给你织了件毛衣,过几天就好了。”林深看着母亲低头织毛衣的样子。台灯的光照在她花白的头发上,织针在她手中灵巧地穿梭。这一幕深深地刻进他的记忆里,成为后来无数个艰难时刻的力量来源。出发前一天晚上,父亲把林深叫到阳台上。夏夜的风带着热气,楼下有孩子在玩耍的喧闹声。“这个你拿着。”父亲递给他一个信封,厚厚的。林深打开,里面是钱。一叠百元钞,大概一万;还有一叠零钱,五十一十一块的。“爸,这……”“一万是你妈和我攒的,零钱是应急用的。”父亲点了一支烟——是很便宜的那种,烟味呛人,“到了学校,先把学费交了。生活费……我们每个月给你寄一千五,够吗?”林深迅速计算:北京的生活费,一个月一千五非常紧张,但省着点应该能活。“够了。”“不够就说,别硬撑。”父亲深吸一口烟,烟雾在夜色中缓缓散开,“深深,你是大人了。有些话,爸爸得告诉你。”林深站直身体。“这个世界,不公平是常态。”父亲的声音很低,但每个字都很清晰,“有的人出生就什么都有,有的人奋斗一辈子也只是温饱。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但爸爸相信,以你的能力和毅力,一定能闯出一片天。”“爸,我会的。”父亲看着他,眼神里有林深读不懂的复杂情绪:“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困难,家永远是你的后盾。我跟你妈……会一直支持你。”那一刻,林深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父亲的话里似乎有别的含义。但还没等他细想,母亲在屋里喊他们吃西瓜,话题就中断了。出发那天是八月二十八号。父母送他到火车站。那是本市的老火车站,建筑陈旧,人声嘈杂。大厅里挤满了旅客,大部分是学生和农民工,大包小包,行色匆匆。“就送到这里吧。”林深在安检口停下,“你们回去还要坐车,别送了。”母亲的眼睛已经红了,她抓紧林深的手:“到了就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钱要放好,别露财。跟同学好好相处,别惹事……”“知道了,妈。”父亲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林深拖着行李箱,背着一个鼓鼓的双肩包,走向安检通道。回头时,看到父母还站在原地,母亲在抹眼泪,父亲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显得那么瘦小,那么孤单。他突然想起小时候,每次父亲出差,他都哭着不让走。那时父亲总是蹲下来,摸着他的头说:“爸爸很快就回来,给你带礼物。”现在,轮到他离开了。过了安检,找到候车室。硬座车厢的候车区人最多,空气混浊,汗味、泡面味、烟味混合在一起。林深找了个角落坐下,把背包抱在怀里——里面装着那一万多元,是他的全部家当。广播通知开始检票,人群涌向检票口。林深被裹挟在人群中,几乎脚不沾地。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靠窗,三人座的中间位置。他已经算幸运,靠窗的位置是个年轻女孩,靠过道是个中年男人。放好行李,坐下。车厢里很热闹,有人在大声聊天,有孩子在哭,有手机外放音乐。林深把背包放在腿上,双手护着,看向窗外。站台上,还有人在告别。他看到一对情侣拥抱,一个母亲反复叮嘱儿子,一个老人拄着拐杖挥手。火车缓缓启动时,那些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里。城市在后退,先是高楼大厦,然后是郊区工厂,最后是田野和村庄。天色渐暗,车厢里的灯光亮起,昏黄的光线照着一张张疲惫的脸。“学生?”靠窗的女孩问。她看起来二十出头,皮肤黝黑,穿着朴素的T恤和牛仔裤。“嗯,去上大学。”林深说。“哪个学校?”林深说了校名。女孩眼睛一亮:“厉害啊,那是好学校。我弟弟也想考,但没考上。”“你去北京工作?”“嗯,打工。”女孩说,“在餐馆当服务员。一个月能挣三千多,包吃住,比老家强。”两人聊了起来。女孩叫刘芳,来自西南山区,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已经三年了。她每月往家里寄两千,供弟弟妹妹读书。“你爸妈真好,能供你上大学。”刘芳羡慕地说,“我爸妈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我只能早点出来挣钱。”林深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起自己的八千元奖金,想起父母凑的一万元,突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家现在困难,但至少曾经有过好的时候。而像刘芳这样的人,可能从来没有过选择。晚饭时间,有人开始泡面。刘芳从包里拿出两个馒头和一包榨菜:“火车上东西贵,我一般自己带。”林深也带了母亲做的饼和鸡蛋。两人分享食物,刘芳给了他一点榨菜,他给了她一个鸡蛋。“谢谢。”刘芳笑得很朴实,“你妈妈手艺真好。”夜晚降临,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有人靠在座位上睡着了,发出鼾声。林深尝试睡觉,但硬座的座椅笔直,空间狭小,怎么都不舒服。腿麻了,脖子酸了,但睡不着。凌晨两点,车停在一个小站。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冷空气从打开的车门灌进来,林深打了个寒颤。他看向窗外,站台上灯光昏暗,只有几个模糊的身影。后半夜,他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梦里,他回到了圣约翰的校园,在图书馆看书,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温暖而明亮。然后画面一转,他坐在第七中学的教室里,老师在黑板上写满公式,粉笔灰在阳光中飞舞。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脖子僵硬得像石头,浑身酸痛。刘芳也醒了,正在小口喝水。“没睡好吧?”她问。“还好。”林深活动着肩膀。第二天白天,时间过得更慢。窗外是千篇一律的平原景色,偶尔经过城市,能看到高楼的天际线。车厢里闷热,有人脱了鞋,气味更难闻。林深尽量不去想这些,拿出专业书来看。“你现在就看这么难的书?”对面的中年男人问。他自称老王,是个建筑工人,去北京找活干。“提前预习一下。”老王摇摇头:“你们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我儿子也在读大学,学计算机的,天天抱着电脑,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林深和老王聊了起来。老王说他干了二十年建筑,跑遍大半个中国,最高在五十层楼上干过活。“危险啊,但挣钱。”老王说,“一天三百,干一天算一天。就是怕出事,我这要是摔了,家里就垮了。”“没买保险吗?”“买了,但真出事,那点钱够干啥?”老王苦笑,“不过干我们这行的,都这样。挣的是血汗钱,拼的是命。”林深沉默了。他想起父亲在仓库工作,一天站八个小时,搬运重物,腰肌劳损严重,晚上回家经常疼得直不起腰。那也是血汗钱。第二天晚上,更难熬。疲劳累积到顶点,但环境恶劣到无法入睡。林深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脸,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黑眼圈深重,下巴冒出胡茬,头发油腻。这就是他要面对的生活。没有舒适,没有便利,只有最原始的坚持:熬过去,到达目的地,然后继续奋斗。第三天下午,火车终于进入北京地界。车厢里骚动起来,人们开始收拾行李,检查物品。林深也把东西整理好,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晚上十点零五分,火车晚点二十五分钟,缓缓驶入北京西站。“到了。”刘芳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既兴奋又紧张。林深点头:“到了。”下车,随着人流走出车厢。站台上灯火通明,人潮涌动。热浪扑面而来——北京的夏夜依然闷热。他拖着行李箱,背着重重的背包,跟着指示牌走向出站口。北京西站很大,人很多。各种口音,各种面孔,匆忙的,迷茫的,兴奋的。林深在人群中穿梭,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疏离感:这个城市如此庞大,如此陌生,而他只是其中微小的一点。出了站,广场上更热闹。有接站的人举着牌子,有拉客的司机大声吆喝,有卖地图和矿泉水的小贩。林深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妈,我到了。”“到了就好,到了就好。”母亲的声音带着哭腔,“路上顺利吗?累不累?”“顺利,不累。”林深撒谎,“你们别担心,我这就去学校。”“钱放好了吗?注意安全,晚上别乱跑……”又叮嘱了好一会儿,才挂断电话。林深看了看时间:十点四十。学校的接站大巴应该已经停了,他得自己想办法去学校。问了一个工作人员,得知可以坐夜班公交。他找到公交站,等了二十分钟,上了一辆几乎空着的夜班车。票价三元,比打车便宜太多。公交车缓缓驶过北京的街道。夜晚的城市依然喧嚣,霓虹闪烁,车流不息。林深贴着车窗,看着外面的一切:高楼大厦,立交桥,商业中心,酒吧街。这个城市的光鲜亮丽与他无关,他关心的只是如何在这里生存下去,如何完成学业,如何不让父母的付出白费。一个小时后,公交车在大学附近的车站停下。林深下车,拖着行李走了十分钟,终于看到学校的校门。即使在夜色中,也能感受到这所大学的庄严和气派。高大的门楼,烫金的校名,宽阔的林荫道。校门口还有学生在进出,有的骑车,有的散步,脸上是轻松自在的表情。林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校园很大,他走了好久才找到新生报到处——已经没人了,只有一张桌子空荡荡地摆在路灯下。旁边公告栏贴着指示:未报到的新生请先到宿舍楼办理临时入住。又找了半个小时,找到金融专业的男生宿舍楼。楼管是个大爷,正在看电视剧。“这么晚才到?”大爷看了看他的录取通知书,“硬座来的吧?一看就知道,一脸疲惫。”林深笑了笑:“麻烦您了。”“307房间,四人间,已经住进三个了,你是最后一个。”大爷递给他钥匙,“洗澡间在一楼,热水到十一点,你赶不上了。明天早上八点正式报到,别迟到了。”“谢谢。”爬上三楼,找到307。门缝里透出灯光,还有说话声。林深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生站在门口,看到他,愣了一下:“你是……林深?”“嗯,抱歉来晚了。”“没事没事,快进来。”男生热情地接过他的行李箱,“我们刚才还在猜你什么时候到呢。我叫张伟,这是李明,那是赵磊。”宿舍比林深想象的要好:四张上床下桌,有空调,有独立阳台。虽然家具旧了点,但干净整洁。三个室友看起来都很友善,张伟热情,李明文静,赵磊健谈。“你怎么这么晚才到?”赵磊问,“家很远吗?”“坐火车,硬座,三十二个小时。”林深说。宿舍里安静了一秒。张伟先开口:“我的天,三十二小时硬座?你太强了,我坐八小时高铁都觉得累。”“省钱。”林深简单地说,开始整理行李。“你家……”李明试探地问。“普通家庭。”林深说,“所以得省着点。”室友们对视一眼,没再追问。张伟帮他铺床,赵磊告诉他哪里有便宜的生活用品卖,李明递给他一瓶水。整理完已经快凌晨一点。林深洗漱后爬上床,身体几乎散架,但精神却很清醒。他看着天花板,听着室友们均匀的呼吸声,感受着这个新环境。大学。北京。金融专业。全新的开始。他想起火车上的三十二个小时,想起那些面孔:刘芳、老王、还有无数陌生的旅人。他们都在为生活奔波,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奋斗。而他现在也加入了这场奋斗。窗外的北京,灯火通明。这个城市不会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但他的人生,将从这里开始新的篇章。林深闭上眼睛。明天,他要早起报到,办助学贷款,找兼职,开始适应大学生活。路还很长,但他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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