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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页)

林深十六岁生日的清晨,是被阳光唤醒的。不是闹钟,不是管家陈伯轻柔的叩门声,而是七点整准时从东面窗户射进来的、毫无遮挡的阳光。他眯着眼,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睡在陌生的房间里——不,不是陌生,只是完全不同。三天前,这里还是储物间,堆放着过季的衣物和旧书籍。现在,这些物品被压缩到角落,中间摆了一张窄小的单人床,一张掉漆的书桌,和一个简易布衣柜。房间大约八平米,刚好容纳这些必需品,以及刚满十六岁的他。“深深,起床了吗?”母亲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比往常轻软许多,“早餐好了。”林深坐起身,木床发出吱呀声。他环顾四周:墙壁上有细微裂纹,天花板角落有一小块水渍,窗帘是简单的蓝色格子布,不是他原来房间那套自动调节光线的智能窗帘。十六岁生日。按照往年的惯例,此刻他应该收到第一份礼物——通常是父亲放在他床头的一件精致物品,比如去年的古董腕表,前年的限量版模型。然后下楼,餐厅长桌上会摆满鲜花,母亲会亲自端上他最爱吃的蟹黄小笼包,厨师老王会准备一整天的宴会食材,因为晚上会有至少三十位客人来参加他的生日派对。但今天,床头柜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本他昨晚看到一半的物理课本,和一只喝过水的玻璃杯。林深穿上衣服——普通的棉T恤和牛仔裤,不是他习惯的定制款。走出房间,穿过狭短的走廊,就是客厅兼餐厅。母亲站在小小的灶台前煎蛋,父亲坐在折叠桌旁看报纸。整个空间加起来,不如他原来卧室的浴室大。“生日快乐,儿子。”父亲抬起头,笑了笑。他的眼下有淡淡的青黑,胡茬也没刮干净,身上是一件普通的POLO衫,不是手工西装。“谢谢爸。”林深坐下。桌面有些摇晃,母亲垫了一张纸在桌脚下。早餐是煎蛋、白粥和榨菜。没有蟹黄小笼包,没有鲜榨果汁,没有摆盘。“妈,老王呢?”林深下意识问。母亲的手顿了顿,锅铲在平底锅上划出轻微的响声。她转过身,端来煎蛋放在林深面前,然后坐下,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深深,”母亲开口,声音很轻,“有件事,我们得告诉你。”父亲放下了报纸。林深注意到,那是街边报亭最便宜的那种报纸,不是父亲常年订阅的《财经时报》。“我们家,”母亲吸了一口气,“破产了。”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狭小的空间里。“什么?”林深以为自己听错了。“投资失败,债务问题,公司清算。”父亲接话,每个词都简洁而沉重,“三天前最终裁定的。别墅、车子、大部分资产都被查封抵债。这套房子,”他指了指四周,“是你外公早年买下的小公寓,不在清算范围内,我们还能住。”林深呆呆地看着父母。母亲的眼圈红了,父亲则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所以……没有生日派对了?”这是林深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问题,问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这太肤浅、太不懂事了。但父亲竟然点了点头:“是的,没有了。不仅没有派对,深深,你也不能再在圣约翰学院读书了。我们已经付不起下学期的学费。”圣约翰国际学校,一年学费四十万,这还不包括各种活动、夏令营和额外课程。林深在那里读了十年,从一年级到十年级。他的朋友都在那里,他的人生轨迹原本清晰明确:读完圣约翰,去美国读常青藤,然后进入父亲的公司,或者自己创业。现在,这条轨迹断了。“那……我去哪里读书?”林深听到自己的声音,干涩的。“第七中学,”母亲说,“公立学校,教学质量不错,而且离家近,你可以走路上下学。”第七中学。林深知道那所学校,经过时见过它的校门,灰扑扑的,学生穿着宽大的运动校服,骑自行车或挤公交。和他那些穿着定制校服、由私家车接送的圣约翰同学,完全是两个世界。“我的同学们……”“暂时不要联系了。”父亲的声音硬邦邦的,“深深,现实点。我们现在是负债家庭,很多以前的关系都必须断掉。有些人会同情你,更多人会嘲笑你。这就是人性。”林深低头看着碗里的白粥。米粒煮得有点烂,不是他习惯的口感。但他拿起勺子,开始吃。一口,两口。机械地。早餐在沉默中结束。母亲起身收拾碗筷,父亲继续看报纸——但林深注意到,他的视线长时间停留在同一行。“我出去一下。”父亲突然站起来,走向门口。“你去哪儿?”母亲问。“找工作。”父亲吐出三个字,推门出去了。门关上的声音不重,但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林深看着母亲,她站在水槽前,背对着他,肩膀微微颤抖。他走过去,看到母亲在哭,无声地,眼泪一滴滴掉进洗碗水里。“妈……”母亲迅速擦掉眼泪,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容:“没事,妈妈没事。深深,今天是你的生日,妈妈还是给你准备了礼物。”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用简单的包装纸包着,没有丝带。林深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支钢笔,普通的品牌,商场里几百块的那种。“谢谢妈,我很喜欢。”林深说,他是真心的。这支笔,可能是母亲现在能给出的最好的东西了。母亲摸了摸他的头:“好孩子。去换件衣服吧,我们得出门。”“去哪儿?”“典当行。”母亲从卧室拿出一个小皮箱,打开,里面是她的首饰:翡翠项链、钻石耳环、宝石胸针、金手镯……每一件都曾在她参加宴会时熠熠生辉。林深记得那条翡翠项链,父亲在父母结婚十五周年时送的,据说价值百万。“这些都不能留了,”母亲平静地说,“得换成钱,还债,还有我们的生活费。”“全部吗?”“全部。”他们坐公交车去典当行。林深已经不记得上次坐公交车是什么时候了,可能是小学时的社会实践。车厢里有点闷,有各种气味混合,有人大声讲电话,有小孩哭闹。母亲紧紧抱着皮箱,目视前方。典当行在一条老街上,门面不大,玻璃柜台后坐着一位戴眼镜的老先生。母亲一件件取出首饰,老先生用放大镜仔细查看,然后用计算器按出数字。翡翠项链,八万。钻石耳环,三万。宝石胸针,两万五。金手镯,按克重。每一件报价出来,母亲的脸色就白一分。林深知道,这些报价远低于实际价值,但母亲没有争辩,只是点头。“林太太,”老先生推了推眼镜,“您这些物件,要是放在从前,随便一件都不止这个数。但现在……行情不好,我也只能给到这个价。”“我明白,都当了吧。”母亲说。老先生看了林深一眼,叹了口气,开始写票据。最终,一整箱首饰,换了二十八万七千元。母亲仔细数了现金,放进随身带的布包里,然后拉着林深走出典当行。街上阳光明媚,人来人往。母亲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仰头闭眼。林深看到她眼角有泪光。“妈,我们以后有钱了,再把它们赎回来。”林深说。母亲睁开眼,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太多林深看不懂的情绪:“傻孩子,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走吧,我们去给你买件新衣服,当生日礼物。”他们去了平价商场,母亲给林深买了两件T恤、一条牛仔裤和一双运动鞋,总共花了不到五百元。经过一家蛋糕店时,母亲停住了。“我们买个小的生日蛋糕吧。”她说。“不用了妈,我不爱吃甜食。”林深撒谎。他其实很喜欢蛋糕,尤其是那家高端甜品店的奶油蛋糕,但现在,每一分钱都得省。母亲还是买了一个最小的水果蛋糕,六寸,四十八元。她小心翼翼地捧着,像捧着什么珍贵的东西。回到家时,父亲已经回来了,坐在桌旁,面前摆着几张纸。“怎么样?”母亲问。“谈了几个工作,”父亲说,声音疲惫,“最后定了一个,在朋友的公司做仓库管理,月薪六千,明天上班。”仓库管理。林深无法想象父亲——那个曾在谈判桌上挥斥方遒、管理着上千人企业的父亲——去管理仓库。但他什么也没说。晚饭是母亲做的简单三菜一汤,蛋糕摆在中间。他们点了蜡烛,林深许愿。他许了什么愿?他自己也不太清楚。也许是一切回到从前,也许是父母不再忧愁,也许是自己能快点长大,扛起这个家。吹灭蜡烛后,父亲拿出一小瓶啤酒,给自己倒了一杯:“深深,十六岁了,算是半个大人了。有些事,你得知道。”林深坐直身体。“我们家现在欠债大约三百万,”父亲平静地说出数字,“这套房子估值一百五十万左右,但不能卖,这是我们唯一的住所。我的工资六千,你妈妈可能也能找份工作,就算四千,一个月一万收入。生活费最少要三千,剩下七千还债,需要……差不多三十六年还清。”三十六年。那时父亲七十八岁,母亲七十三岁。“所以,深深,你的大学学费,我们可能负担不起了。”父亲继续说,“你得争取奖学金,或者申请助学贷款。高中剩下两年,你必须拼命学习,这是你唯一的出路。”“我会的。”林深说,声音坚定。父亲看着他,目光复杂,有欣慰,有愧疚,还有些林深读不懂的东西。“好孩子,”父亲最终说,“吃饭吧。”那天晚上,林深躺在窄小的床上,无法入睡。他听到隔壁房间父母低低的说话声,听不清内容,但语气沉重。他起身,轻轻打开门,从门缝里看到客厅的灯还亮着。父母坐在折叠桌旁,桌上摊着一些零钱和几张钞票。母亲在数钱,一元、五元、十元……父亲则在纸上记账。昏黄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林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父亲眼角的皱纹,母亲鬓角的白发。他们才四十多岁,却一夜之间老了十岁。林深轻轻关上门,回到床上。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看了很久很久。十六岁生日,他失去了别墅、豪车、私立学校的学位、未来的坦途。但他也第一次真正看到了父母——不是作为企业家的父亲,不是作为贵妇的母亲,而是作为两个在命运打击下努力挣扎的普通人。那一刻,林深做出了决定。他要转学去第七中学,要拼命学习拿奖学金,要考上最好的大学,要找到高薪工作,要帮父母还清债务,要让这个家重新好起来。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难,也不知道前方有多少挫折。他只知道,从今天起,他不再是那个被保护在象牙塔里的林深了。他是必须长大的林深。窗外,城市的灯光依旧璀璨,但那些光芒不再与他有关。属于他的,只有这八平米的小房间,和一条必须靠自己去开辟的路。夜很深了。林深闭上眼,在入睡前,他最后一次想起圣约翰学院的校园,想起朋友们无忧无虑的笑脸,想起曾经以为理所当然的一切。再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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