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5章（第1页）

凌晨一点，沈宅一片寂静。沈清辞没有开灯，只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取下耳上的翡翠钉。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让她因酒会喧嚣而有些躁动的心绪，逐渐沉静下来。镜中的脸依旧年轻美丽，但眼底深处，却沉淀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与疲惫。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她脑中快速回放。服务生的“意外”，苏婉儿那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顾辰予的狼狈与疑心，还有……二楼栏杆边，那道短暂停留、深沉莫测的目光。陆北洲。他真的来了。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甚至没有真正照面，但他的存在，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让整个局面泛起了她无法完全预料的涟漪。顾辰予接到那条短信后骤变的脸色，她看得清清楚楚。能让顾家这位心高气傲的“准继承人”瞬间失态的，只会是触及顾家核心利益、甚至是生死攸关的事情。陆北洲出手了。以这样一种精准、强势、不容置疑的方式。他为什么要帮顾家？或者说，他真正想做什么？是看中了城南项目的利益，还是……另有所图？沈清辞轻轻揉着太阳穴。信息太少，无法判断。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陆北洲的介入，必然会打乱顾辰予，甚至她原有的步调。她必须重新评估。【系统日志更新：检测到高强度未知能量场短暂介入。能量场性质：混乱、排斥。与当前世界规则契合度：未知。已标记。】系统的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冰冷而刻板。沈清辞眼神一凝。系统也察觉到了陆北洲的特殊性？并且用了“混乱、排斥”这样的描述。这印证了她的猜想——陆北洲的存在，本身就对“系统规则”或“主神空间”的布局构成威胁或干扰。这是好事。敌人的敌人，即便不是朋友，至少也是可以借力的对象。只是，该如何接触？如何借力？陆北洲那种层面的人物，绝非她此刻能够轻易触及的。冒然行动，只会暴露自己，引火烧身。需要等待，也需要……创造机会。她的目光落在梳妆台上那个小巧的丝绒手包上，里面放着那支微型录音笔。今晚酒会上所有的对话，包括服务生“意外”前后苏婉儿与旁人的低语、顾辰予接到短信前后的反应，都被清晰地记录了下来。这是一份不错的筹码，虽然暂时还不知该用在哪里。沈清辞收起录音笔，正准备卸妆休息，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来。是顾辰予发来的微信。“清清，睡了吗？今晚吓到了吧？都怪我，没保护好你。衣服送去紧急处理了，应该能救回来。明天下午有空吗？我陪你去挑件新的礼服补偿你。另外……有件事想跟你商量。”语气温柔体贴，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与平日那种游刃有余、带着施舍般的温柔截然不同。是因为陆北洲的短信？让他意识到了危机，所以更需要稳住她这个“沈家女儿”，甚至……想从她这里探听什么？沈清辞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还没睡，在想今晚的事。辰予哥你没事就好，礼服不要紧的。明天下午我有空，听你安排。”发送。几乎是秒回：“好，那我明天下午三点去接你。早点休息，晚安。”“晚安。”放下手机，沈清辞走到窗边，望着夜色中沉寂的花园。顾辰予的态度转变，验证了她的猜测。陆北洲抛出的饵，已经让顾家这条鱼开始躁动不安了。而她，或许可以顺势而为，在这潭越来越浑的水里，摸到更大的鱼。第二天上午，沈清辞没有出门。她先是仔细聆听了录音笔里的内容，将其中有价值的对话片段转录加密保存。尤其是苏婉儿在事发前，与旁边一位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名媛（后来知道是赵家女儿）的几句低语：“看她那清高样……待会儿有她好瞧的。”“婉儿姐，会不会太明显？”“放心，‘意外’而已。就算怀疑，没证据她能怎样？辰予哥哥最讨厌当众失仪的女人了。”虽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足以让沈清辞更清晰地勾勒出苏婉儿的行事风格——直接、急躁、带着点不计后果的狠辣。这种性格，利用好了，会是一把很好的刀。处理完录音，她登录了那个境外加密邮箱。又有两封新邮件。一笔短期期货操作已经平仓，再次带来接近20%的收益。她匿名账户里的资金，已经突破一百五十万。距离向林薇证明实力的两周期限，还有十天。按照这个速度，应该可以稳稳达到甚至超过预期。但沈清辞并不满足于此。她需要更快的资金积累，也需要……测试系统在“金融行为”方面的反应。她调出昨晚记下的几个名字——都是顾辰予带她寒暄时，看似随意提到过的，正在寻找投资或合作的项目负责人。其中一个是关于某个新兴的“脑机接口”初创公司的B轮融资。这个项目，她前世有印象。大概半年后，会有一项突破性的技术发布，股价在短期内暴涨了近十倍，然后因为核心技术被曝存在重大伦理和安全漏洞，又迅速跌回谷底，公司也陷入丑闻和法律诉讼。典型的资本游戏。但对于知道关键时间点的她来说，是完美的短线投机工具。她开始研究这个“NeuralinkPlus”公司（化名）的公开资料、团队背景、技术白皮书。同时，利用一些隐蔽的渠道，查询它背后的资本关系和竞争对手的动态。她要确保，自己介入的时机和方式，不会引起任何注意，也不会留下把柄。就在她沉浸于数据分析时，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林薇。“苏家在查静海疗养院十二年前的医疗记录和入住名单。重点是当年秋季，心脑血管和神经科的相关病例。他们在找一个人，但信息很模糊，只知道可能跟南边某个家族有关。另外，苏婉儿昨天酒会后，去了顾氏集团总部，呆了差不多一小时才离开。顾辰予亲自送她下的楼。”两条信息，都很有分量。苏家果然在挖她过去的病史，而且是带着明确目标在找“某个人”。这个人会是谁？跟自己有关吗？还是母亲？至于苏婉儿去顾氏……是去“安慰”受惊的顾辰予，还是去商讨“对策”？或者两者皆有。沈清辞回复：“收到，多谢。港岛地产情报：关注‘信和集团’下周二的临时董事会公告，可能会有股权变动消息提前泄露，影响短期股价。可信度七成。”她将前世记忆中，一次并未引起太大波澜、但确实发生过的内幕交易时间点，模糊处理後告诉了林薇。这既是回报，也是进一步巩固同盟的诚意。林薇回了个简单的“OK”手势。放下手机，沈清辞的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但心思已经飘远。十二年前……正是她心脏病发，休学去静海疗养院的那一年。苏家到底在找什么？她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某个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巨大漩涡的边缘。而这个漩涡，可能比她想象的，与她，与顾家，甚至与那个神秘的陆北洲，都有着更深的牵扯。下午三点，顾辰予准时到来。他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西装，神色如常，甚至比往日更加温柔殷勤。但沈清辞还是从他眼底深处，看到了一丝掩饰不住的焦躁和疲惫。城南项目的资金链问题，看来比想象中更严重。陆北洲的“考虑介入”，恐怕不是雪中送炭，更像是……待价而沽，或者别有用心。“清清，今天气色好多了。”顾辰予很自然地想揽她的肩。沈清辞微微侧身，假装去拿放在玄关柜上的手包，避开了：“嗯，睡得好。辰予哥，我们去哪儿？”“先去‘锦华’看看礼服，然后……我带你去个地方，有件事，想听听你的意见。”顾辰予收回手，笑容不变。锦华是本市最高端的高定礼服店之一。顾辰予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经理亲自接待，热情地推荐着最新季的款式。沈清辞兴致缺缺地看了几件，最后只选了一条款式简单、面料不错的备选晚礼服，价格适中。“就这条吧，平时偶尔也能穿。”她对顾辰予说。顾辰予有些意外：“不再多看看？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那个法国牌子……”“以前是以前。”沈清辞垂下眼睫，声音轻柔，“现在觉得，简单舒服就好。而且，妈妈留下的那件旗袍，让我觉得……有些东西，比漂亮的衣服更重要。”她再次提起“母亲遗物”，强化自己“重情、念旧、不慕奢华”的人设，同时也在微妙地提醒顾辰予昨晚的“护衣”之举。顾辰予果然动容，握住她的手：“清清，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好，听你的。”买完衣服，顾辰予没有送她回家，而是将车开向了城西一处僻静的私人茶舍。茶舍藏在竹林深处，环境清幽，私密性极好。包厢里，茶香袅袅。顾辰予屏退了服务生，亲自为沈清辞斟茶。“清清，”他开口，语气是罕见的郑重，“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也想听听你的想法。”沈清辞端起茶杯，指尖感受着瓷器温润的触感，心里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我们家……最近在城南那个开发项目上，遇到了一点资金上的困难。”顾辰予斟酌着词句，目光紧盯着她的反应，“本来已经谈好了几家银行和基金，但临时出了些变故。现在，有一个……很重要的机会，可能能解决这个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沈清辞适时地露出担忧的神情：“很麻烦吗？我能帮上什么忙吗？”“你只需要陪着我就好。”顾辰予握住她的手，眼神深邃，“这个机会，是陆氏集团给的。陆北洲，你知道这个人吗？”来了。沈清辞心跳平稳，脸上却适时地露出几分茫然和好奇：“陆北洲？好像听过这个名字，但不是很了解……他很厉害吗？”“何止厉害。”顾辰予苦笑了一下，语气复杂，“陆家是真正的百年世家，底蕴深不可测。陆北洲本人……更是商界的一个传奇。他很少直接插手具体的项目，但只要他开口，很多事情就能迎刃而解。”“那……这是好事呀？”沈清辞眨眨眼。“是好事，但也是……”顾辰予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陆先生约了我父亲明天上午去谈。但我觉得，他可能更想见的，不是我父亲。”沈清辞心头一跳。“为什么这么说？”“直觉。”顾辰予看着她，目光灼灼，“清清，陆先生那样的人物，不会无缘无故关注一个城南的项目。我查过，那个项目虽然重要，但还不值得他亲自过问。除非……他另有目的。”他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我听说，陆先生早年好像在南边待过一段时间，跟你母亲家那边……可能有点渊源？当然，这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传言。”母亲家？沈清辞的母亲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家世清贵但并非巨富，与陆家这种顶级世家应该扯不上关系。顾辰予这话，是试探，还是真的听到了什么？“我妈妈家？”沈清辞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回忆的神色，“我没听妈妈提过……而且妈妈很早就过世了。辰予哥，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她将问题抛了回去。顾辰予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没看出什么破绽，便摇摇头：“也许是我多心了。只是明天去见陆先生，我心里没底。清清，你明天……能陪我一起去吗？就当是给我一点勇气。”原来在这里等着她。想带她去见陆北洲。是希望借助“沈家女儿”或者“可能与陆家有渊源”的身份，增加谈判的筹码？还是想借机观察陆北洲对她的态度？无论哪种，对沈清辞来说，这都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接近陆北洲的机会。一个她原本以为需要漫长等待和精心设计才能得到的机会。她垂下眼眸，做出犹豫的样子：“我？我去合适吗？那种场合，我什么都不懂……”“不需要你懂什么。”顾辰予柔声劝道，“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就像今晚这样，给我支持就好。而且，说不定陆先生看在……看在长辈或许有旧的份上，态度会缓和一些。”他将自己的算计，包裹在了深情与依赖的外衣下。沈清辞沉默了几秒，终于轻轻点头：“好……如果辰予哥觉得我能帮上忙的话。”“你当然能！”顾辰予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再次握紧她的手，“清清，你真是我的福星。”沈清辞回以温顺的微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的清明。棋子已动，棋手即将入场。而她，或许可以尝试，不再仅仅做一颗被摆布的棋子。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中，系统提示音毫无征兆地响起，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带着一丝极细微的、近乎干扰的杂音：【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初次接触·世界干扰源’即将触发。发布特殊引导任务：在明日会面中，确保攻略目标‘顾辰予’对你保持高度依赖与信任。任务成功奖励：能量大幅提升，开启‘规则洞察’初级权限。任务失败惩罚：未知。】特殊引导任务？能量大幅提升？规则洞察？还有……失败惩罚未知？沈清辞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系统……似乎对这次与陆北洲的会面，极为重视，甚至……隐隐透出一丝罕见的“紧张”？从茶舍出来，已是暮色四合。顾辰予将沈清辞送到沈宅门口，又温言软语叮嘱了一番，才驱车离开。沈清辞站在门前，看着他的车尾灯消失在拐角，脸上的柔顺渐渐褪去，只剩下深沉的思索。系统的新任务，措辞非常值得玩味。“关键剧情节点”——说明这次会面在系统预设的“故事”里，可能原本不存在，或者不重要，但因为陆北洲的介入，变成了关键。“世界干扰源”——这几乎直接指认了陆北洲就是那个破坏规则、引发系统警报的存在。而任务目标，是确保顾辰予的依赖与信任。这暗示着，在系统看来，陆北洲的出现可能会动摇顾辰予对她的“感情”或“控制”，从而影响主线？奖励也空前丰厚。“规则洞察”权限，听名字就知道，可能是能让她更深入了解系统乃至“主神空间”运行逻辑的能力。但“失败惩罚未知”……更像是一种威胁。未知，往往比已知的惩罚更令人不安。系统在害怕什么？害怕陆北洲？还是害怕陆北洲与她接触后，会产生它无法预测的变数？沈清辞走进家门，王妈迎上来，欲言又止。“怎么了，王妈？”“小姐……”王妈压低声音，“下午你出门后，有辆黑色的车在咱们巷口停了很久，车里的人好像一直在看着咱们家。老李觉得不对劲，假装倒垃圾出去看，那车就开走了。车牌……老李记下来了，是外地的，但查过了，是套牌。”又有人盯梢。是苏婉儿不死心？还是……顾辰予派人监视她？又或者，是陆北洲的人？“知道了。”沈清辞点点头，“继续留意。另外，明天上午我要和顾辰予出去一趟，见个重要客户。帮我准备一套看起来得体，但不会太出挑的衣服。”“哎，好。”王妈应下，眼中忧虑未消。回到房间，沈清辞没有开灯。她走到窗边，轻轻掀起窗帘一角，看向外面寂静的街道。路灯昏黄，树影婆娑，看不到任何可疑的车辆或人影。但她能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悄然收紧。苏家、顾家、系统、还有那个神秘莫测的陆北洲……各方势力交织，而她还太弱小，稍有不慎，就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明天，就是她第一次真正踏入这个漩涡的中心。与陆北洲的会面，是危机，也是转机。她必须谨慎再谨慎，利用好顾辰予的算计，完成系统的任务，获取能量和权限，同时……尽可能观察陆北洲，判断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是敌是友，能否……合作。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抬起手，看着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顾辰予握过的温度，虚假而令人作呕。但很快，这虚假的温度就会被另一种存在冲刷。那个被称为“世界干扰源”的男人。他会是什么样子？会如何看待她这个被系统标记的“剧情人物”？会看穿她的伪装和挣扎吗？沈清辞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陷入掌心，带来清晰的刺痛。无论如何，她已没有退路。只能向前。深夜，万籁俱寂。沈清辞在睡梦中，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南方的疗养院。阳光很好，花园里的紫藤花开得正盛。她坐在长椅上，看着远处一个清瘦的少年坐在树荫下看书，安静得仿佛一幅画。忽然，那少年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来。他的脸逆着光，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深邃得像望不见底的寒潭。他看着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句什么。沈清辞努力想听清，却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音节：“……别信……系统……”她猛地惊醒，坐起身，冷汗涔涔。窗外，天色将明未明，一片灰蒙蒙的暗蓝。别信系统？那个梦里的少年……是谁？是记忆的碎片？还是潜意识的警示？沈清辞按住狂跳的心口，那里，系统留下的能量源，正发出微弱而恒定的温热。与梦中那双冰冷的眼睛，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天，快亮了。风暴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