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7章（第1页）

下午两点，《凤唳九天》剧组，明清宫苑祭天台。沈清歌穿着一身繁复的红色宫装，头戴金步摇，站在三层汉白玉祭坛的顶端。按照剧本，她饰演的亡国公主今日要在这里举行祭天仪式，向上苍祈求复国。但此刻，她握着玉圭的手却在微微发抖。不是紧张，而是一种没来由的、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寒意。明明阳光正好，四周都是工作人员，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盯着自己——那视线黏腻冰冷，像蛇爬过后背。“清歌，状态不对啊。”导演在下面喊，“眼神要悲壮，要决绝！你现在像只受惊的兔子！”沈清歌勉强扯出个笑容，深吸口气，试图集中精神。可就在她抬眸望向天空时，瞳孔骤然收缩——天空还是那片湛蓝，但在她眼中，却隐隐浮现出一层极淡的、只有她能看见的灰色雾霭。雾霭中，七道细长的黑线从不同方向延伸而来，最终全部汇聚在她脚下祭坛的正中心。而那些黑线的源头，沈清歌猛地转头，看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剧组的灯光架、摄像机轨道、道具箱、甚至场务手里的对讲机——每一个看似平常的物件表面，都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扭曲符文，正随着她心跳的频率明灭闪烁。“那不是梦里的…”她脸色煞白。三天前那场威亚意外后，她就一直做同一个梦：穿黑袍的人站在血池边，周围七个模糊的人影跪着，天空有七条黑线垂下，像提线木偶的丝线。而现在，梦里的画面正在现实中重现。“清歌？清歌！”导演的声音带上了不悦，“发什么呆？各部门准备——”“等一下！”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快步穿过片场。走在前面的黑衣劲装女子面容清冷，正是凌霜；她身后半步，穿着深灰色西装的陆琛脸色沉肃，目光如电扫过全场。“陆、陆总？”导演愣住了，“您怎么…”“戏暂停。”陆琛言简意赅，“所有人，退出祭坛范围五十米。”“可这……”导演看了眼搭建成本不菲的布景，又看了眼腕表，“我们下午必须拍完这场，晚上场地要还给……”“损失星海双倍补偿。”陆琛打断他，“现在，清场。”语气不容置疑。导演咽了口唾沫，挥手下令。工作人员虽不明所以，但陆琛亲自到场，没人敢多问，迅速开始撤离。沈清歌还僵在祭坛上，直到凌霜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住她冰凉的手腕。“凌顾问。。。”沈清歌声音发颤，“那些线…”“你看得见？”凌霜眸光微凝。沈清歌用力点头：“从昨天开始就能看见还有那些符文，在器材上”凌霜和陆琛对视一眼。沈清歌能看见煞气显形，说明她体内已经被种下“祭品印记”，与阵法的联系正在加深。“先下去。”凌霜搀着她走下祭坛。脚刚踏下最后一级台阶，异变突生——祭坛正中央那块最大的汉白玉地砖，突然无声下陷三寸！紧接着，以祭坛为中心，地面浮现出七道纵横交错的血红色纹路——不是颜料，更像是从地底渗出的血水，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暗光。纹路彼此连接，形成一个直径十丈的复杂阵图，恰好将整个祭台区域笼罩在内。“是七煞锁魂阵的‘显形阵’！”凌霜脸色一沉，“阵法已经激活到第二阶段，祭品一旦踏入阵眼，煞气便会自行显现。”她猛地转头看向四周。果然，那些撤离的工作人员中，有六个人的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空洞，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转过身，朝着祭坛方向走来。四男两女，都是剧组基层人员：灯光助理、服装师、场务、化妆师、道具师、司机。加上沈清歌，正好七人。而他们此刻站立的位置，恰好对应着阵图上七个闪亮的节点。“他们被控制了！”沈清歌惊呼。“不止控制。”凌霜目光扫过那六人眉心——那里都有一道极淡的黑色印记，正是祭品烙印，“他们的生魂正在被阵法强行抽取，注入阵眼。若阵法完全启动，七人魂飞魄散，锁魂阵成，雷池封印便会彻底松动。”陆琛已经拿出手机：“需要多少人？我调安保。”“普通人不顶用。”凌霜摇头，“阵法已成势，强行闯入只会被煞气反噬，轻则大病，重则丧命。”她快速从怀中掏出七张黄符，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每张符上飞快写下“固魂咒”。写好三张，递给陆琛：“贴在那三人眉心，动作要快，在阵法完全抽取他们生魂前封住印记。”又写两张给沈清歌：“你去贴最近的两人。”“我、我去？”沈清歌手都在抖。“你是祭品之一，身上有同源印记，阵法对你排斥最小。”凌霜语速极快，“记住，贴上后立刻后退，无论发生什么都别看他们眼睛。”沈清歌一咬牙，接过符纸。凌霜自己则拿着最后两张，身形如电，直扑向最远的两人。陆琛没有犹豫，大步走向左侧那三个眼神空洞的工作人员。他速度不快，但每一步都极其沉稳，仿佛脚下不是正在浮现的血阵，而是寻常会议室的地毯。第一个是灯光助理，年轻小伙子，此刻嘴角流涎，眼神呆滞。陆琛走到他面前，对方毫无反应。他抬手，将符纸稳稳按在对方眉心。符纸触及皮肤的瞬间，金光一闪！灯光助理浑身剧震，眼中恢复一丝清明，随即软软倒地。而他脚下那道血红色阵纹，也随之黯淡了几分。有效。陆琛继续走向第二个。与此同时，沈清歌也颤抖着靠近一个女性化妆师。她闭上眼，凭着记忆将符纸按上去——同样金光闪过，化妆师倒地。凌霜那边更快，两个被控制的工作人员几乎同时被贴上符纸，瘫软在地。短短一分钟，七人中已有六人被救下。只剩下最后一人——那个五十多岁的道具老师，此刻正站在阵眼正中心，也是血光最盛之处。他面色乌黑，七窍开始渗出黑血，显然生魂已被抽取大半。“他撑不住了。”凌霜飞身掠去，手中最后一张血符疾射而出！但就在符纸即将触及道具老师眉心的刹那——异变再生！道具老师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双臂猛地张开！他背后那件普通的工装外套竟无风自燃，露出内里一件贴身穿着的黑色麻衣——麻衣上用金线绣满了扭曲的符文，此刻正散发出浓郁的黑气！“护身法衣？！”凌霜瞳孔骤缩。血符击中黑色麻衣的瞬间，竟被一股阴冷力量弹开，在空中自燃成灰！而道具老师的身体，在黑气笼罩下开始诡异膨胀，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黑色鳞片，指甲暴涨三寸，乌黑发亮。“他被炼成‘煞尸’了。”凌霜脚步一顿，脸色难看，“幽冥子早就留了后手——七个祭品中，有一个是真正的‘阵引’，用自身血肉魂魄为代价，强行提升阵法威力。此人救不回了。”话音未落，已化为煞尸的道具老师猛地转头，那双完全变成漆黑色的眼睛死死盯住离他最近的沈清歌，口中发出嗬嗬怪响，纵身扑去！速度奇快，带起腥风！沈清歌吓得呆立当场，连尖叫都忘了。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身影横插而入！凌霜单手揽住沈清歌的腰，带着她急速后退，同时右手并指如剑，隔空划出一道金色弧线。弧线所过之处，空气中浮现出淡淡的金色光墙。煞尸撞上光墙，发出“砰”的闷响，被震退三步。但它毫无痛觉，嘶吼着再次扑上！“陆琛，带她走！”凌霜将沈清歌推向陆琛方向，自己转身迎上煞尸。陆琛接住沈清歌，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盯着战团，忽然从西装内袋摸出一个小巧的银色物件——不是枪，而是一支特制的电击笔，电压可调至民用极限。“你干什么？！”沈清歌惊呼。陆琛没理她，抬手，将电击笔对准煞尸的后颈，按下开关。滋啦——高压电流在煞尸体表炸开一串火花。煞尸动作一滞，发出痛苦嘶吼，显然这纯物理攻击对它有效，但效果有限。就是这一滞，给了凌霜机会。她指尖金芒暴涨，连续三指点在煞尸眉心、胸口、丹田——正是人体三魂七魄汇聚之所。煞尸浑身剧震，体表黑色鳞片片片剥落，露出下方溃烂的血肉。它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轰然倒地，化作一滩腥臭的黑水。黑水渗入地面，阵图上那道最粗的血色纹路，也随之彻底黯淡。七煞锁魂阵，破。祭坛周围一片狼藉。六名被救下的工作人员陆续苏醒，虽然虚弱，但神志已清。道具老师所化的煞尸已彻底消散，只在地上留下一件焦黑的麻衣残片。凌霜弯腰拾起麻衣碎片，指尖拂过那些金线符文。“这是‘阴魂丝’绣的。”她皱眉，“炼制一件这样的法衣，至少需要抽取三个活人生魂。幽冥子为此阵，至少害了十条人命。”陆琛走到她身边，看了眼麻衣：“能追踪到来源吗？”“可以试试。”凌霜将碎片收起，“但眼下更重要的是——”她转身，看向脸色惨白的沈清歌。沈清歌瘫坐在台阶上，双手抱膝，身体还在微微发抖。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显然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凌霜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并指点在她眉心。神识探入，果然在她魂魄深处找到一枚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印记。印记形如骷髅，正缓慢旋转，不断散发出阴冷气息，侵蚀着她的三魂七魄。“祭品印记已经种下，即便阵法被破，它也会持续吸收你的阳气。”凌霜收回手，“若不尽快清除，三月之内，你会精气衰竭而亡。”沈清歌嘴唇颤抖：“凌顾问能救我吗？”“能，但需要时间。”凌霜道，“清除印记需连续七日，每日午时以纯阳之气冲刷，辅以安魂丹药。在此期间，你必须跟在我身边，寸步不离。”沈清歌用力点头，眼中涌出泪水：“我、我听您的”陆琛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星海在影视城有栋独立别墅，安保等级最高，环境也安静。你们可以搬到那里，需要什么药材器材，我让人准备。”凌霜看了他一眼：“你不怕惹麻烦？幽冥子若知道我们坏了他的阵，还救下祭品，必会报复。”陆琛扯了扯嘴角：“他早就想杀我了，多一条理由，有什么区别？”这倒是实话。凌霜不再多说，扶起沈清歌：“先离开这里。阵法虽破，但残留的煞气还在，久留对普通人不利。”众人撤离祭坛区域。导演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见陆琛等人出来，连忙迎上：“陆总，这、这到底…”“场地暂时封闭，对外就说发现地下文物，需要保护性发掘。”陆琛随口编了个理由，“所有相关人员签保密协议，补偿金翻倍。明白？”“明白！明白！”导演哪敢有异议。回程车上，沈清歌靠在凌霜肩头沉沉睡去——刚才精神高度紧张，一旦松懈，疲惫便如潮水涌来。凌霜则闭目调息。方才与煞尸一战，她动用了不少神魂之力，此刻灵体传来阵阵虚弱感。好在破了七煞锁魂阵，天道感应，一股比之前浓郁数倍的功德之力从天而降，没入她体内，勉强稳住了损耗。陆琛坐在副驾驶，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两人。黑衣女子闭目养神，侧脸线条清冷如画；红裙少女蜷缩在她肩头，睡颜带着未散的惊惶。这画面有种奇异的不协调感，却又莫名和谐。他忽然开口：“凌霜。”“嗯？”“你说过，授我修炼之术，让我有自保之力。”陆琛从后视镜里看着她的眼睛，“这句话，现在还作数吗？”凌霜睁开眼，与镜中那道视线对上。“作数。”她道，“但修炼非一朝一夕，且需资质。你身负皇气，资质绝佳，但起步太晚，想要小成，至少三年。”“三年？”陆琛沉吟片刻，“如果，我有办法缩短这个时间呢？”凌霜眉梢微挑：“什么办法？”陆琛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许久，才缓缓道：“我母亲临终前，留给我一本手札。她说，那是陆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除非遇到‘非人之事’，否则永远不要打开。”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丝绒布袋，递向后座。“我今早打开了。”陆琛声音平静，“里面不是书，是一块玉简。玉简里记录的东西……我看不懂。但你应该能。”凌霜接过布袋，解开系绳。倒出来的，果然是一枚寸许长的青色玉简。玉质温润，表面有天然云纹，但更引人注目的是——玉简中央，镶嵌着一粒米粒大小的、正在缓缓流转的……金色光点。那是，先天功德金光。凌霜指尖触碰到玉简的瞬间，玉简骤然发烫！紧接着，一段浩瀚如星海的信息流，强行涌入她识海——那不是文字，不是图像，而是某种更直接的“道韵传承”。传承中，记载着一门名为《皇极镇世经》的功法，专为身负人道皇气者所创，修至大成，可掌人间气运，镇山河社稷。而更让她心神俱震的是，在这传承的末尾，她“看”到了一幅画面：三百年前的青云观后山禁地，师尊玉衡子盘坐于石台上，面前悬浮着三枚玉简。他将其中一枚递给身旁一个穿着现代西装、面容模糊的男子，低声嘱咐：“陆兄，此经传于你陆家后裔。待红尘劫至，雷劈皇星，便是有缘人出世之时。届时，自有人来取回此经，助他……”画面到此中断。但凌霜已经认出了那枚玉简的纹路——与手中这枚，一模一样。而画面中师尊口中的“陆兄”，其面容虽模糊，但身形轮廓、举手投足的气质与此刻坐在前座的陆琛，有七分神似。凌霜猛地抬头，看向陆琛的后脑勺。“这玉简…”她声音有些发干，“你陆家祖上，可有一位名叫‘陆擎苍’的先人？”陆琛身体明显僵了一瞬。他缓缓转过头，眼中第一次露出真实的惊愕：“你怎么知道？”“那是我曾师祖的名讳，我陆家族谱第一页，写的就是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