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0章（第1页）

凌晨三点，半山别墅。浴室里水声哗哗作响，沈清歌已经洗了整整四十分钟。热水冲刷不掉她皮肤上那种粘腻的阴冷感，也冲不散脑海里反复回放的那些画面——黑幡、鬼蟒、骷髅、雷光，还有幽冥子化为飞灰的瞬间。她关掉水龙头，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忽然抬手狠狠掐了一下脸颊。疼。不是梦。“清歌？你还好吗？”门外传来凌霜的声音。沈清歌连忙套上浴袍，拉开一条门缝：“凌顾问，我、我没事”凌霜站在门外，也刚洗完澡，换了一身月白睡衣，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头。她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褐色药汤，气味苦涩中带着一丝奇异的清香。“喝掉。”凌霜递过药汤，“你被祭品印记侵蚀了三天，精气损耗严重。这是固本培元的方子，连喝七天。”沈清歌接过杯子，小口啜饮。药汤很苦，但入腹后确实有股暖流升起，驱散了四肢百骸残留的寒意。“凌顾问，”她犹豫着开口，“今晚那些、那些东西，以后还会出现吗？”“会。”凌霜回答得很直接，“幽冥子死了，但他背后的‘幽冥道’还在。你今天看到了他们的手段，也该明白这个世界不像表面那么简单。”沈清歌手一抖，药汤洒出几滴。“不过你暂时安全了。”凌霜补充道，“祭品印记已除，幽冥道短期内不会为一个已失败的祭品大动干戈。但如果你想彻底远离这些，我建议你退出娱乐圈，找个安静的地方隐居。”沈清歌沉默了。退出娱乐圈？她二十三岁入行，摸爬滚打四年，好不容易才从群演混到有台词的特约，上个月刚接到人生第一个女三号。退圈，意味着放弃梦想，也放弃好不容易攒下的微薄积蓄。“我…我想想。”她低声说。凌霜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书房里，陆琛正坐在电脑前，屏幕上分割成十几个监控画面——都是半山别墅周围的摄像头实时影像。他右手握着那枚紫色珠子，左手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这是高度专注时的习惯动作。凌霜推门进来时，他头也不抬：“警方在血池那边拉了三层警戒线，带队的是市局的陈副局长，我打过交道，人很精明。明天天亮前，我们必须拿出一套能让官方接受的‘科学解释’。”“你有什么想法？”凌霜在对面沙发坐下。“特效实验事故。”陆琛关掉监控画面，转过椅子，“星海旗下一家子公司确实在研发新一代全息投影技术，设备原型机在测试中意外过载，引发强光和地面震动。至于幽冥子的尸体……”他顿了顿：“已经被雷劈成灰了，死无对证。李师傅还在医院昏迷，陈导是自杀，剩下的祭品都被清除记忆——这些都可以用‘心理暗示导致集体幻觉’来解释。”凌霜看着他：“你处理得很熟练。”“商场上，处理危机是基本功。”陆琛语气平淡，“只不过这次危机的性质特殊了点。”他拿起桌上那枚紫色珠子：“这东西，我研究了两个小时。它内部蕴含的能量层级高得吓人，但非常稳定，只有用皇极真气激发时，才会产生微弱共鸣。”“曾师祖留下的东西，自然不寻常。”凌霜道，“他当年自废修为入世，却将毕生修炼的‘天劫雷意’封存于此，恐怕早就预见到三百年后的这场红尘劫。”陆琛把玩着珠子，忽然问：“你之前说，幽冥子窃取劫雷碎片，是为了炼成三色雷晶，逆转天道轮回。他到底想复活谁？或者说他想成为什么？”凌霜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那面黑幡残片。残片只有巴掌大小，焦黑枯脆，但上面那个骷髅图案仍隐约可见。她指尖拂过图案边缘，神识探入残片深处——那里残留着幽冥子最后一丝魂念碎片。碎片中，只有两个字反复回响：“飞升……飞升……”“他想飞升。”凌霜缓缓道，“但不是正统的渡劫飞升，而是窃取他人劫雷，以邪法强行破界。三百年前青云观灭门，他抽取了七十二个修士的魂魄炼制万鬼噬魂幡；三年前他截取红尘劫雷碎片，埋入血池孕养；今晚他想夺取曾师祖的天劫本源，所有行动，都指向同一个目标：堆砌资源，强行冲破此界桎梏。”她看向陆琛：“但他选错了路。邪道飞升，就算成功，到了上界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陆琛若有所思：“那他背后的幽冥道”话音未落，书房门被猛地推开！沈清歌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如纸，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屏幕还亮着。她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声音，只是把手机屏幕转向两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照片显然是在昏暗环境下偷拍的，画质粗糙，但能清楚看到内容：一只苍白枯瘦的手从石室门缝中伸出，食指上戴着一枚漆黑的骨戒。骨戒表面，那个骷髅符文在微光下清晰可见。照片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幽冥不死，轮回不止。下一个，该你了，沈清歌。”发送时间：五分钟前。发送人：未知号码。“什么时候收到的？”陆琛霍然起身。“刚、刚才…”沈清歌声音发颤，“我回房间想充电，手机就突然响了…”凌霜已经一步上前，接过手机。她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神识如网般笼罩整部手机，追踪信号来源。三秒后，她眉头紧锁：“号码是虚拟号，服务器在境外，追踪不到。但照片拍摄的时间…”她放大照片细节，盯着那只手周围的背景——石室门缝、地面的青石板纹路、墙角隐约可见的雷击焦痕。“这是血池下面的石室。”凌霜语气冰冷，“照片是在我们离开后拍的。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下面看着我们。”陆琛立刻打开监控系统，调取血池周围所有摄像头的存档。画面快进，从他们离开的时间点开始回放。凌晨一点十五分，三人翻出围栏撤离。一点二十三分，警车抵达，拉起警戒线。一点四十七分，技术人员进入现场勘查。两点零五分，所有人员撤出血池区域，只留两名警察在警戒线外值守。之后四十分钟，画面静止，只有夜风吹动警戒带的轻微晃动。直到——两点四十五分，监控画面忽然出现半秒的雪花干扰。干扰结束后，血池裂缝边缘，多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那黑影仿佛凭空出现，蹲在裂缝旁，低头看向深处。由于角度问题，摄像头拍不到正脸，只能看到一身宽大的黑袍，以及黑袍下伸出的、那只苍白枯瘦的手。手在裂缝边缘停留了约十秒，似乎在感应什么，然后缓缓收回。黑影起身，似乎察觉到了摄像头的存在，忽然转头“看”向镜头方向——画面在此定格。陆琛按下暂停键，将那一帧放大、锐化。黑袍的兜帽下，露出一张苍白到非人的脸。眼眶深陷，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嘴角挂着僵硬诡异的笑。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虎口处——那里光滑平整，没有任何疤痕。“不是幽冥子。”凌霜声音发紧，“是另一个人。但骨戒上的符文，与幽冥子虎口的疤痕形状一致，说明他们属于同一组织。”陆琛盯着那张脸：“能看出修为吗？”“至少金丹中期，比幽冥子强。”凌霜道，“而且他出现时，监控有干扰——这是金丹修士自带的‘灵力场’对电子设备的自然影响。”书房里陷入短暂沉默。沈清歌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脸：“他们…他们还要找我…为什么…”“因为你是‘七煞锁魂阵’的祭品之一，身上残留着阵法气息。”凌霜看向她，“幽冥道恐怕有某种秘法，能通过这种气息追踪定位。今晚这个黑袍人，应该是来回收幽冥子的遗物，顺便确认祭品情况的。”她顿了顿，语气严肃：“清歌，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彻底退出，我送你去一个幽冥道找不到的地方，隐姓埋名。第二…”沈清歌抬起头，眼中还有未散的惊恐，但多了一丝决然：“第二是什么？”“第二，留在我身边。”凌霜直视她的眼睛，“我会教你基础的防身术法，让你有能力自保。但这条路很危险，你会继续接触幽冥道，甚至可能成为他们的目标。”沈清歌咬着嘴唇，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浴袍腰带。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我选二。”凌霜微微挑眉：“想清楚了？”“想清楚了。”沈清歌声音还有些抖，但眼神已经坚定，“我不想一辈子躲躲藏藏。而且…”她看向陆琛，又看向凌霜：“今晚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可怕，但也很真实。我想知道真相，想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琛忽然笑了：“有胆量。”他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递给沈清歌：“签了它。”沈清歌接过，是一份聘用合同——星海集团特别安全顾问助理，年薪六十万，保密条款厚达二十页。“这是…”她愣住了。“既然决定留下，就得有个正式身份。”陆琛坐回椅子，“凌霜的助理，负责协助处理‘特殊事务’。当然，实际工作是跟她学习自保能力。”沈清歌握着笔，手还在微微发抖，但用力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凌晨四点，天边已泛起鱼肚白。沈清歌抱着合同回房间休息了。书房里只剩下凌霜和陆琛，以及桌上那张定格的黑袍人照片。“你怎么看？”陆琛问。“幽冥道在回收资源。”凌霜指着照片，“黑袍人出现的时间点很微妙，在我们离开后，警方勘查完毕前。他显然知道幽冥子已死，也知道天劫本源被你取走，但他没有追击我们，而是去血池下面查看石室。”她顿了顿：“我怀疑，石室里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东西。那个骨戒可能是个钥匙。”陆琛想起血池裂缝下那条甬道尽头的石室门。当时凌霜说只有陆家血脉能进，但现在看来，幽冥道似乎也有办法打开？“明天，不，今天白天，我再去一趟。”陆琛道。“不行。”凌霜摇头，“警方已经介入，现场被封了。而且黑袍人可能还在附近潜伏。”她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实力。你有了《皇极镇世经》全本和天劫本源，修炼速度会大幅提升。而我…”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今晚引动演绎愿力，虽然损耗巨大，但也让我找到了一条恢复修为的新路径。只要继续在娱乐圈积累功德愿力，配合丹药调养，三个月内，我应该能恢复到筑基初期。”陆琛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丹药？你需要什么材料？”“几味主药比较罕见。”凌霜报出几个名字，“百年朱果、地脉灵芝、月华露，这些在修真界不算稀奇，但在此界恐怕…”“我来找。”陆琛打断她，“星海旗下有医药公司，也有古董拍卖行。只要地球上存在，我就能弄到。”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凌霜知道这背后的能量有多大。“谢了。”她轻声道。“互利互惠。”陆琛重新看向电脑屏幕，将黑袍人的照片加密存档，“你恢复修为，我提升实力，我们才能对付幽冥道。”他顿了顿，忽然问：“对了，你之前说，要助我积累愿力，最好的方式是亲自下场娱乐圈。具体该怎么做？”凌霜看着他一本正经请教“如何当明星”的表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第一步，改改你这张冰块脸。”她难得开了个玩笑，“粉丝喜欢有亲和力的偶像。”陆琛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更僵硬了。凌霜摇摇头，起身准备离开书房。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回头：“陆琛。”“嗯？”“曾师祖在雷灵分身消散前说，‘待你练成皇极，自会明白何为真正的…’后面的话没说完。你觉得，他想说什么？”陆琛沉默良久。窗外，黎明已至，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他缓缓开口：“我想，他大概是想说……”“何为真正的守护。”上午八点，沈清歌被手机铃声吵醒。来电显示是《凤唳九天》剧组的导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通：“喂，王导……”“清歌啊！”导演的声音带着罕见的兴奋，“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昨晚那场祭天戏的视频片段泄露了，就是陆总突然叫停的那段——结果你猜怎么着？网上爆了！”沈清歌懵了：“爆、爆了？”“对啊！虽然只有十几秒，但你站在祭坛上那个回眸，眼神里的悲壮和决绝，绝了！微博热搜第三，抖音热度第一，都说你是‘破碎感仙女’，演技炸裂！”导演语速飞快，“投资方看了热度，决定给你加戏！从女三提到女二！合同今天就能签！”沈清歌握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昨晚那场戏，她明明吓得要死，眼神里全是恐惧，哪里来的悲壮决绝？等等。她忽然想起，凌霜曾引动影视城的“演绎愿力”，召唤出无数英雄虚影。难道那些愿力，也影响到了拍摄镜头？“清歌？你在听吗？”导演催促。“在、在听…”沈清歌深吸口气，“王导，我…我考虑一下。”挂断电话，她坐在床上发呆。手机又震了一下，是微博推送的热搜话题：#沈清歌破碎感仙女##祭天回眸一眼万年##这个新人演员是谁#点开话题，第一条就是那段十几秒的视频。画面里，她穿着红色宫装站在祭坛上，回眸望向天空——那个眼神，连她自己都觉得陌生。那不是恐惧。那是仿佛看透生死轮回的、平静的悲悯。视频下方，评论已经超过十万条：“这个眼神绝了！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听说她是星海新人，一出道就演女三，背景不简单。”“有人扒出来了，她堂妹是沈薇，就是《深宫锁玉》里那个小宫女。”“等等，视频背景里那个穿黑衣服的小姐姐是谁？一闪而过那个，气质好绝！”沈清歌放大视频，在画面角落，果然看到凌霜一闪而过的侧影——黑衣劲装，侧脸清冷，正抬头望向祭坛方向。而这条评论下面，已经有人回复：“好像是星海新聘的玄学顾问，叫凌霜。昨天《剑魄》剧组出事，就是她去处理的。”“玄学顾问？真的假的？”“星海官微刚发了公告，确认了。说是传统文化特别顾问，负责剧组民俗指导。”“民俗指导？我看是炒作吧。”“不管是不是炒作，这颜值我吃！求小姐姐开通微博！”沈清歌放下手机，走到窗边，望向楼下花园。凌霜正在花园里打坐调息，晨光洒在她身上，仿佛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晕。而别墅门口，陆琛的黑色轿车刚刚驶离——他要去公司处理昨晚的“特效实验事故”后续。一切似乎都在步入正轨。但沈清歌心里清楚，那张黑袍人的照片，那枚骷髅骨戒，还有血池下未曾打开的石室。风暴，才刚刚开始。而她，已经站在了风暴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