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3章（第1页）

院内一片狼藉。发狂的武替力大无穷，四五个成年男子都按他不住，反被甩得东倒西歪。道具刀剑散落一地，威亚钢索如死蛇般盘在青石板上，断裂处茬口崭新，透着诡异。“都散开！”凌霜清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某种穿透嘈杂的奇异韵律。混乱的人群下意识让开一条通路。陆琛站在廊下，目光死死锁住那道黑色身影。他看见凌霜指尖那抹淡金微光在冲入院落的瞬间便已敛去，快得像是幻觉——但方才那一瞥太过清晰，绝非凡俗手段。是某种新型全息投影？高压电击手套？还是…他来不及细想，那武替已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双臂猛地挣开束缚，转身朝离他最近的一个场务扑去！场务吓得呆立当场。就在武替指尖即将触及场务咽喉的刹那，凌霜动了。她并未直接冲向武行，反而身形一折，如游鱼般滑向左侧那棵老槐树。途中脚尖轻挑，地上一截断掉的威亚钢索如灵蛇般弹起，落入她掌心。钢索入手冰凉。凌霜神识贯注，以指代笔，在钢索表面飞快虚画三道符文——净邪、定魂、锁身。无灵力加持，符文无法长久存续，但附着于实体之上，配合她仙尊境界的神魂威压，对付一只低等伥妖，足矣。“低头。”凌霜吐字同时，手腕一抖。钢索破空，发出尖锐啸音，却不是抽向武替，而是绕着他周身三尺处划过一道圆弧。钢索所过之处，空气仿佛泛起细微涟漪。那扑向场务的武替身形骤然一滞，像是撞上一堵无形气墙，踉跄倒退两步，猩红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趴在武替背上的灰影伥妖发出一声只有凌霜能听见的嘶叫，尾巴猛地收紧。武行面容扭曲，又要挣扎。凌霜等的就是这一刻。她足尖点地，身如轻鸿跃起，手中钢索再次挥出——这一次，钢索如灵蛇般精准地缠向伥妖本体依附的武替后颈！“滚出来。”钢索触及武行皮肤的瞬间，三道虚画符文同时亮起微光。并非肉眼可见的光芒，而是作用于神魂层面的“显形”与“震慑”。陆琛只看见那武替突然浑身剧烈颤抖，双目翻白，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嗬嗬怪响，随即——一道模糊的灰影竟从武替背后被“扯”出半截！形如猿猴，长尾缠绕，獠牙外露。虽只是半透明虚影，却狰狞可怖。院中响起一片惊恐的抽气声。几个胆小的场务直接瘫坐在地。“妖、妖怪？！”“特效吧，是特效吧？！”“摄像机呢？快拍下来！”混乱中，陆琛却异常冷静。他死死盯着那灰影，又看向凌霜——那女子神色不变，左手捏了个古怪指诀，右手钢索猛地一绞。灰影发出无声尖啸，彻底从武替体内剥离，化作一团翻滚的灰雾，试图逃窜。凌霜岂容它走脱。她松手放开钢索，双手在胸前结印。没有灵力，但仙尊境界的神魂之力化作无形牢笼，轰然压下！“镇。”灰雾如遭重击，剧烈收缩、变形，最终凝成拳头大小的一团，被凌霜隔空一抓，摄入掌心。入手阴冷刺骨。伥妖残魂仍在挣扎，却被凌霜以神识层层封印，化作一颗灰蒙蒙的珠子，收入袖中。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武替瘫软倒地，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如纸，但胸口已有起伏。场务连滚爬爬过去探他鼻息，颤声道：“还、还有气…”院内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凌霜身上，惊惧、怀疑、敬畏，混杂难辨。凌霜拍了拍袖口，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抬眼，看向廊下的陆琛。四目再次相对。这一次，陆琛眼中的探究已化为沉沉的审视。他没有说话，但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那是他极度专注、高速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陆、陆总…”《剑魄》导演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此刻满头冷汗地凑过来，“这、这位是…”陆琛没理他，径直走向凌霜。他在凌霜面前三步处停住，目光从她平静的脸庞，移到她袖口——那里空空如也，仿佛刚才收起妖魂只是众人幻觉。“解释。”陆琛开口，声音低沉而冷硬。凌霜迎上他的视线：“妖物附体，已除。此人神魂受损，需静养三月。”“我问的是你。”陆琛向前半步，压迫感骤增，“你是谁？用什么手段？目的是什么？”周围人群屏息，连导演都不敢插话。凌霜微微偏头。这凡人倒是胆魄不小。见识了超常之事，第一反应不是恐惧逃避，而是冷静质问。“凌霜。”她报上姓名，“手段为玄门术法。目的……”她顿了顿，想起沈薇说的“顾问”，“受《深宫锁玉》剧组所聘，为玄学顾问，处理此类非常之事。”“玄学顾问？”陆琛重复这四个字，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毫无温度的弧度，“星海旗下七十六个剧组，我从未批准过这个职位。”“现在有了。”凌霜语气平淡，“或者，陆总希望此类事件再次发生？”她目光扫过院内众人：“此妖能潜伏于此，说明此地风水有漏，阴气汇聚。若不根治，下次断的恐怕不止威亚。”话音落下，几个剧组人员脸色更白。陆琛眯起眼。他在权衡——权衡这女子的危险性，权衡她话中的真实性，权衡此事曝光对星海、对《剑魄》项目的毁灭性影响。两秒后，他做出了决定。“王导。”陆琛侧头，对《深宫锁玉》的导演开口，“你聘的顾问？”王导早在凌霜出手时就傻了，此刻被点名，一个激灵：“是、是！陆总，这位凌顾问是沈薇引荐的，昨天在组里就露过一手，今天正好碰上…”“给她办正式合约。”陆琛打断他，“权限提到A级，可出入星海旗下所有剧组场地。薪酬…”他看向凌霜，“日结两千，特殊事件另算。有问题吗？”最后一句是问凌霜。凌霜略一思索。日薪翻四倍，行动范围扩大，正合她意。至于“特殊事件另算”——多半是指除妖这类事。“可。”她点头。“好。”陆琛不再看她，转身对助理吩咐，“送伤者去医院，签保密协议。今天在场所有人，三个月内薪酬上浮20%，前提是管好自己的嘴。”助理连忙应下。陆琛又看向《剑魄》导演：“剧组停工三天，全面安检。你亲自写事故报告，明天中午前放我桌上。”“是、是！”交代完毕，陆琛终于再次将目光投向凌霜。“凌顾问。”他缓缓道，“既然你精通‘玄学’，那么《剑魄》剧组的‘风水漏洞’，就交给你处理。明天上午九点，我要看到评估报告。”这不是商量，是命令。陆琛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黑色轿车驶离后，院内紧绷的气氛才稍稍缓解。王导抹着汗凑到凌霜身边，又是后怕又是庆幸：“凌顾问，今天多亏您了！那什么，陆总说的评估报告，您看…”“明日给你。”凌霜道，“现在，我需要此地的建造图纸，以及近三个月所有意外事件的记录。”“图纸在工程部！意外记录我马上让人整理！”王导点头如捣蒜，再不敢把凌霜当普通顾问看待。凌霜不再多言，转身在院内踱步。神识如网铺开，细细感知。那伥妖虽除，但残留的妖气与阴气仍在。更让她在意的是——这院子地底三丈深处，埋着一件东西。东西不大，形制古旧，散发着微弱的灵力波动。正是这波动，无意中扭曲了此地磁场，形成“阴穴”，才吸引了伥妖这类低等妖物栖身。而那股灵力波动的属性与她袖中伥妖残魂的气息，竟有七分相似。难道地底之物，与这伥妖来自同一处？凌霜正思索，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凌、凌顾问”回头，是那个差点被武替袭击的年轻场务。他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手还在抖：“王导让我给您的，近三个月的意外记录。”凌霜接过，并未立刻翻阅，反而问道：“《剑魄》开拍前，可曾动土？”场务一愣，努力回想：“好像动过？听说为了还原小说里的‘血池’，在地下挖了个三米深的池子，灌了特效血浆。就、就在那边——”他指向院子东南角。凌霜眸光微凝。正是她感应到地底异物的方位。当日傍晚，凌霜回到了《深宫锁玉》剧组下榻的宾馆。沈薇已按她嘱咐换了房间，此刻正坐立不安地等着。见凌霜回来，立刻迎上：“凌顾问！我听说《剑魄》那边出大事了，您没受伤吧？”“无碍。”凌霜将手中纸袋放在桌上，“你可知《剑魄》剧组，有何特殊之处？”“特殊？”沈薇想了想，“要说特殊，那是个大IP，投资据说近三亿，星海今年最重视的项目之一。导演陈克是陆总从国外挖回来的，要求极高，光是布景就搭了三个月。”她压低声音：“还有就是组里怪事确实多。开拍前就有一个灯光师从高处摔下来，腿断了；半个月前，演反派的那个演员半夜梦游，差点跳楼；今天这已经是第三次大事故了。圈里都悄悄传，说这项目不干净。”凌霜打开纸袋，抽出记录。白纸黑字，记录着大小十几起意外：道具失灵、演员受伤、设备故障时间集中在夜间或阴雨天气。其中三起重伤事件，伤者都描述过“看见黑影”“听见怪声”。而所有事件发生的地点，都集中在东南角的“血池”区域附近。“血池”凌霜指尖轻点纸面。“对，就是小说里反派修炼邪功的地方。”沈薇补充，“陈导为了追求真实，真的挖了个池子，还从医院买了过期血浆——这事当时还上过热搜，被骂不吉利。”过期血浆？凌霜蹙眉。凡人血秽最易招阴，何况是死血。她合上记录，心中已有计较。地底那物件，恐怕不是无意中被埋，而是有人故意借此地的“阴穴”与血秽之气，在孕养什么东西。伥妖只是被吸引来的“看守”，真正的麻烦，还在下面。“凌顾问。”沈薇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陆总他没为难您吧？”凌霜抬眸。“他让我处理《剑魄》的风水。”她顿了顿，“明日你陪我同去。”沈薇眼睛一亮：“好！”能跟着凌霜长见识，还能在陆总面前露脸——哪怕只是背景板，也是天大的机会。凌霜却另有所想。沈薇身负微薄气运，且心思单纯，带在身边或许能借其气运，抵消部分此地阴秽对她尚未恢复的灵体的侵蚀。入夜。凌霜在房中打坐，试图以微薄的功德之力温养经脉。袖中那颗伥妖魂珠不时传来阴冷悸动，其内残留的妖魂碎片，隐隐指向某个方向——影视城西北角，一处名为“民国街”的拍摄区。那里，似乎有与此妖同源的气息。与此同时，宾馆顶层套房。陆琛站在落地窗前，手中平板上是助理刚发来的资料。“凌霜，女，年龄不详，籍贯不详，无学历记录，无从业经历。首次出现在横店时间为昨日中午，由《深宫锁玉》演员沈薇引荐入组。此前行踪无法追溯。”资料附有几张监控截图：白衣破损的凌霜走在街上、换上道袍立于回廊、黑色劲装跃入院墙，最后一张，是她掌心微光闪动的瞬间。画面模糊，但足以佐证。陆琛将平板扔在沙发上，抬手按了按抽痛的太阳穴。失眠症又发作了。但奇怪的是，今日目睹那诡异一幕后，头痛中竟混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清明。仿佛长久笼罩在眼前的迷雾，被撕开了一角。他走回书桌，拉开抽屉，取出一枚用丝绒布袋包裹的物件。打开布袋，露出一块巴掌大的残破玉牌。玉质温润，刻有云纹，但正中一道焦黑裂痕贯穿而过，像是被雷劈过。这是三年前，他在一场离奇车祸现场捡到的。自那以后，失眠症便如影随形。而今日，那女子指尖的金光与这玉牌偶尔在深夜发出的微弱荧光，色泽竟有八分相似。陆琛握紧玉牌，眼神深暗。“玄学顾问”他低声重复，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次日清晨，凌霜与沈薇准时抵达《剑魄》剧组。院子已被清理干净，但压抑的气氛仍未散去。王导早早候在门口，见了凌霜如见救星：“凌顾问！图纸和血池的施工记录都准备好了，陈导也在里面等您。”凌霜颔首，正要入院，身后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回头，那辆黑色轿车再次停下。陆琛推门下车。他今日换了身深灰色西装，依旧眼下带青，但精神似乎比昨日好些。目光扫过凌霜，在她手中的罗盘上停留一瞬——那是凌霜今早从道具库借来的普通指南针，但经她以神识刻印了简易的“寻阴符”。“开始吧。”陆琛淡淡道，“我旁听。”他竟要亲自跟进。凌霜不动声色，转身走向院子东南角。罗盘指针在她踏入“血池”区域三丈范围内时，开始剧烈摇摆，最终死死指向地下。就是这里。她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神识如锥，刺入土层——三丈之下，那物件的轮廓清晰浮现：一尊巴掌大小的青铜鼎，三足两耳，表面铭文斑驳。鼎中盛满暗红近黑的凝固血垢，而血垢中央，埋着一枚……指甲盖大小、边缘焦黑的粉色晶体。晶体内部，有细密的雷纹流转。凌霜瞳孔骤缩。那是——天劫劫雷，被强行剥离、凝固后的残骸！与陆琛眉心缠绕的气息同源，与劈落她的粉色雷劫更是如出一辙！而此刻，那晶体正透过青铜鼎，与地面之上的某人，产生着微妙的共鸣。凌霜猛地抬头。正对上陆琛骤然苍白、死死按住心口的痛苦面容。他颈间，那枚一直贴身佩戴的残破玉牌，竟透过衬衫衣料，散发出灼热的粉色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