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6章（第1页）

凌晨一点，悦来酒店书房。灯光下，青铜鼎静静置于桌面，鼎壁上“幽冥子立”四个小字已恢复暗淡，仿佛方才那惊心动魄的虚影从未出现过。但陆琛和凌霜都清楚——那不是幻觉。“虎口疤痕，一模一样。”陆琛盯着自己的左手虎口，声音低沉，“所以，李师傅就是幽冥子？或者被幽冥子控制了？”“附身，或者炼制成了‘傀儡’。”凌霜指尖轻敲桌面，“修真界有种邪术，可将自身一缕分魂植入他人体内，平时由宿主自主行动，关键时刻可取而代之。看那虚影中幽冥子结印的手法，他至少是金丹期修士，完全有能力做到。”她看向陆琛：“李师傅三年前开始为幽冥子办事，时间点与你遭遇雷劫吻合。这三年，他表面是剧组灯光师，实则是监视你、维护血池封印的棋子。而陈导发现异常，他便启动花盆中的骨片符咒，诱其自杀灭口。”逻辑链完整得令人心悸。陆琛沉默片刻，忽然问：“金丹期很强吗？”“在修真界，算中坚力量。”凌霜淡淡道，“但在此界灵气枯竭之地，他若真身降临，实力会大打折扣。可即便只剩十分之一，对付凡人也是碾压。”“能杀吗？”陆琛问得更直接。凌霜抬眼看他：“你倒是杀心重。”“他想杀我，我自然想杀他。”陆琛说得理所当然，“商业场上的规则，无非是你死我活。既然换了个场子，规则应该也差不多。”这话里带着血腥气的坦荡，让凌霜微微挑眉。这凡人确实有些意思。“杀，可以。”她道，“但先得找到他。李师傅逃了，但逃不远——他儿子有病，需要幽冥子承诺的治疗。他要么去找幽冥子，要么…”凌霜忽然起身，走到窗边，望向夜色中的影视城。“他可能会回血池。”她缓缓道，“封印下的东西，或许是他最后的筹码。”“现在去？”陆琛也站起来。“不。”凌霜摇头，“月蚀未至，封印最强。现在去只会打草惊蛇。而且…”她转身，从怀中取出那张包着黑色骨片的纸巾：“我需要用这个，做点小玩意儿。”凌晨两点，套房客厅。凌霜让陆琛找来一个瓷碗、一瓶高度白酒、一包食盐，还有一把水果刀。东西摆在茶几上，看起来像是某种拙劣的巫术现场。沈薇被电话叫醒，迷迷糊糊赶来，见到这场面瞬间清醒：“凌、凌顾问，这是要做法？”“追踪。”凌霜撕开纸巾，露出那块布满裂痕的骨片。她将骨片放入瓷碗，倒入白酒浸没，又撒入一把食盐。随后，她拿起水果刀，在陆琛诧异的目光中——划破了自己的指尖。一滴鲜红的血珠坠入碗中。血珠接触酒液的瞬间，碗中液体竟开始沸腾！骨片表面的裂痕中渗出丝丝黑气，在酒液中扭曲、挣扎，最终汇聚成一缕细如发丝的灰线，缓缓浮出液面，指向东南方向。“这是……”沈薇瞪大眼睛。“以施术者的媒介为引，以灵血为祭，可追溯其本源气息。”凌霜解释得很简略，“骨片中残留着李师傅的气息，顺着这条线，就能找到他。”她看向陆琛：“我需要一个能高速移动的工具。你们此界，可有‘飞舟’之类的法器？”陆琛沉默两秒：“有车。”十分钟后，三人坐上了陆琛那辆黑色轿车的后座。司机是陆琛的贴身保镖，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会问”的麻木表情。凌霜坐在中间，左手捧着瓷碗，碗中那缕灰线始终指向车窗外某个方向。沈薇紧挨着她，既害怕又兴奋。陆琛则坐在另一侧，目光不时扫过凌霜的侧脸。车子驶出影视城，沿着国道向东南方向开去。“这方向是去郊区墓园的路。”司机忽然开口，“陆总，还要继续吗？”“继续。”陆琛道。凌霜盯着碗中灰线。随着距离拉近，灰线开始微微颤抖，指向的角度也在细微调整。她忽然开口：“左转，进小路。”司机看了眼陆琛，得到肯定后，打方向盘拐进一条坑洼的水泥路。路两旁是茂密的树林，远处能看到零星坟冢的轮廓。夜色深沉，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小片区域。“停。”凌霜忽然道。车停在路边。她推门下车，碗中灰线已近乎垂直指向地面——这意味着目标就在正下方。但眼前，只有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地下？”陆琛跟下来，皱眉。凌霜蹲下身，手掌按上地面。神识探入——地下三米处，有一个简陋的土室，约莫十平米大小，内有微弱的生命气息。“有入口。”她起身，目光扫视四周，最终落在五米外一棵老槐树下。树下草丛有被踩踏的痕迹，一块半人高的石板斜靠在树根处。凌霜走过去，单手扣住石板边缘，轻轻一掀——石板挪开，露出下方一个黑黢黢的洞口，有石阶蜿蜒向下。一股阴冷潮湿的霉味，混合着某种奇异的檀香气，从洞中涌出。“你在上面等。”陆琛对司机和沈薇吩咐，自己却接过保镖递来的手电筒，“我跟你下去。”凌霜看他一眼：“下面可能有危险。”“所以才要跟着专业人士。”陆琛说得面不改色，“而且，这是我的‘案子’。”凌霜不再劝阻，率先走下石阶。石阶陡峭，仅容一人通过。向下走了约莫二十级，眼前豁然开朗——果然是个十平米左右的土室，四壁用木板简单加固，顶上吊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室内陈设简陋：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桌子、几把椅子。桌上摆着几个空泡面桶，墙角堆着些杂物。而此刻，木板床上，李师傅正蜷缩着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如纸。他还活着，胸口有微弱起伏，但气息极其紊乱。更诡异的是——他的左臂从肩膀到手腕，皮肤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散发出与青铜鼎同源的阴秽气息。凌霜走到床边，并指按在李师傅眉心。神识探入的瞬间，她“看”到了一片混沌的识海——原本属于李师傅的意识已经破碎不堪，像摔碎的镜子散落各处。而在识海中央，盘踞着一团浓稠的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一个盘膝而坐的黑袍虚影。正是幽冥子那缕分魂！此刻，那缕分魂似乎也察觉到入侵，猛地睁开“眼”——那是两团跳跃的幽绿火焰。“何方道友，擅闯吾之灵傀？”嘶哑的声音直接在凌霜识海中响起。凌霜冷笑：“夺舍凡人，炼制傀儡，邪道行径，也配称‘道友’？”“嗯？”黑雾中的虚影似乎怔了怔，随即发出嘎嘎怪笑，“原来是你，那个被‘红尘劫’劈下来的小修士？本座记得你，三百年前青云观大比，你师尊玉衡子还夸过你天赋不错。可惜啊，如今落到这步田地，连筑基期的修为都保不住了吧？”凌霜心神微震。这人竟认得她？还知道青云观？“你是幽冥道余孽。”她沉声道，“当年青云观灭门，有你一份？”“岂止一份？”幽冥子分魂得意道，“本座亲自带队，屠了满门七十二口，抽魂炼魄，那叫一个痛快！尤其是你那个小师妹，细皮嫩肉的，魂魄炼成阴煞珠，滋味甚妙”话音未落，凌霜眼中杀机暴涨！她不再多言，神识凝成利刃，悍然斩向黑雾！“放肆！”幽冥子分魂厉喝，黑雾翻涌，化作一只巨爪迎上。两股神魂之力在狭小的识海中对撞！轰——无声的震荡中，李师傅身体剧烈抽搐，七窍渗出黑血。陆琛虽看不见识海中的交锋，却能感觉到室内温度骤降，煤油灯的火焰疯狂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凌霜！”他低喝一声。凌霜闭目凝神，全部心神都投入这场神魂之战。她境界虽跌，但仙尊级的神魂本质仍在，此刻全力施为，那缕分魂顿时节节败退。“不可能！你修为尽失，神魂怎会如此凝实？！”幽冥子分魂惊怒交加。“井底之蛙。”凌霜冷斥，神识之刃再斩！黑雾被劈开一道裂口，分魂发出凄厉尖啸：“本座记住你了！待我真身降临，必抽你魂魄，炼成…”狠话未放完，凌霜第三斩已至！嗤啦——黑雾彻底崩散，化作缕缕青烟。那些青烟试图逃窜，却被凌霜以神识织成的牢笼死死困住，最终压缩成一枚核桃大小的黑色珠子，落入她掌心。珠子内部，隐约可见一个微小的人影在疯狂冲撞，正是幽冥子那缕分魂的残念。凌霜睁开眼，眸中金光缓缓敛去。她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番神魂交锋，对她尚未恢复的灵体消耗不小。但结果值得：灭了一缕分魂，重创了幽冥子，还得到了关键情报。“结束了？”陆琛问。“暂时。”凌霜看向床上奄奄一息的李师傅，“分魂已除，但他魂魄受损太重，醒来也是痴傻。”她走到桌边，拿起桌上一个笔记本。翻开，里面用歪扭的字迹记录着一些零散信息：癸卯年七月初七，血池动工，埋鼎。甲辰年三月，陆琛首次来剧组视察，气息引动雷晶，需加大血祭。乙巳年五月，陈克疑心，种下引煞符。丙午年，月蚀之夜，雷池当开。最后一页，画着一个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影视城内七个点位，以红线连接，最终汇聚于——血池正下方。而在图案旁，写着一行小字：七煞锁魂阵成，月蚀子时，以皇血为钥，可启雷池，取天劫本源。凌霜瞳孔骤缩。七煞锁魂阵，这是要用七个活人生魂为祭，强行撕开雷池封印！而“皇血为钥”——指的正是身负紫金皇气的陆琛！凌晨四点，众人返回酒店。李师傅被秘密送往陆琛名下的私人医院，二十四小时监护。至于他是否能醒来，已经不重要了——笔记本中的信息，才是关键。书房内，凌霜将笔记本摊开在陆琛面前。“七煞锁魂阵，修真界禁术。”她指着那七个点位，“以七个特定八字、特定命格之人的生魂为祭，可短时间内强行提升阵法威力。幽冥子三年前就开始布局，这七个点位，恐怕已经…”“已经有人死了？”陆琛脸色难看。“不一定死，但魂魄必然受损。”凌霜道，“陈导是第一个。剩下六个，可能已经中招而不自知。”她看向窗外，天色依旧漆黑，但东方已隐隐泛起鱼肚白。“月蚀就在明晚。”陆琛沉声道，“他要动手，必然在明晚子时。我们还有不到二十四个小时。”“足够。”凌霜合上笔记本，“第一，找出另外六个可能的祭品。第二，准备破阵之物。第三…”她看向陆琛：“你需要做一个选择。”“说。”“明晚，幽冥子真身很可能会降临。”凌霜语气平静，但字字如锤，“你若在场，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抓你取血。你若避开，我有七成把握破坏阵法，但他可能会逃。”她顿了顿：“你选安全，还是选斩草除根？”陆琛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渐亮的天空。影视城的灯火在晨曦中显得有些苍白，像一场繁华却易碎的梦。三年前那道粉色闪电，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失眠、头痛、时不时的心悸，这些他都忍了。但有人想拿他的命去炼什么邪阵，这就触了他的逆鳞。“我选斩草除根。”陆琛转身，目光如刃，“但有一个条件。”“说。”“我要亲眼看着那东西死。”陆琛一字一顿，“而且，你要保证我能活到看完。”凌霜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轻勾了勾唇角。那是她来到此界后，第一次露出类似“笑”的表情。“成交。”上午八点，沈薇被凌霜派去整理影视城所有剧组的演职人员名单——重点是那些最近三个月内出现意外、生病或精神异常的。陆琛则动用了星海集团的所有情报网，筛选可能与“特定八字命格”相符的人员。凌霜自己留在套房，开始准备明晚需要的物品：百年桃木芯已让陆琛派人去古董市场高价求购；纯阳鸡冠血需要找一只三年以上的大公鸡，必须未阉割、未配种；至于其他符箓材料，倒是可以从道具库凑合。她画符画到一半，忽然心念微动，从袖中取出那枚伥妖魂珠。魂珠内，灰影已经缩成一小团，气息微弱。但此刻，在晨曦照射下，魂珠表面竟隐隐浮现出几行细密的文字——是修真界的古篆。凌霜凝神辨认：劫雷碎片，分三色：粉为红尘，紫为天罚，黑为幽冥。三色合一，可逆天道，窃轮回。文字下方，还有一个简易的阵图：三枚晶体呈三角排列，中央是一个漩涡状的符文。“三色合一，逆天道，窃轮回，”凌霜低声重复，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幽冥子收集劫雷碎片，难道不是为了修炼邪功，而是想逆转天道轮回？！他想复活谁？或者，他想成为什么？正思忖间，房门被敲响。陆琛推门进来，脸色凝重：“名单初步筛出来了。符合‘特殊命格’特征、且最近三个月出过事的，正好六个人。”他递过一张纸：“加上陈导，七个。”凌霜接过名单，目光扫过那些名字和简介。当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她指尖猛地一颤。那是个女演员的名字，后面备注着：沈清歌，女，24岁。八字：辛巳年癸未月戊戌日甲寅时。三日前片场威亚意外，轻伤。近期频繁噩梦，自称梦见“穿黑袍的人”。沈清歌。沈薇的堂姐，也是凌霜来到此界后，除了沈薇之外，少数几个对她释放过善意的人。凌霜缓缓抬头，看向陆琛。“沈清歌……”她声音微哑，“她知道自己是祭品吗？”陆琛摇头：“应该不知道。但幽冥子既然选中她，恐怕已经在她身上动了手脚。”他顿了顿：“另外，还有一个坏消息。”“说。”“沈清歌今天下午有一场重要的戏。”陆琛看着凌霜的眼睛，“拍摄地点，就在血池正上方。而且，那场戏的内容是——”他吐出四个字：“祭天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