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7章（第1页）

地下瀑布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云烬用最后神力凝成水泡，护住三人坠向深渊。坠落持续了三十息，才砸进冰冷的湖水中。浮出水面时，他看见湖心岛上立着九块石碑——每块碑上都用神文刻着一句话，连起来是：“吾等九圣，窃天权、封神榜、立神律、牧众生……”“然天道反噬，八圣殒，唯余一贼苟活……”“后世原初血脉者至此，当立九誓，承吾遗志……”石碑第九块是空的。而阿草指着空碑下方的小字，声音发抖：“这上面……刻着你的名字。”---坠落。无尽的坠落。水流像无数双手，撕扯着、拖拽着他们向下。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水泡破裂前最后一点微光，映出彼此惨白的脸。云烬死死抱住阿草和小石头。眉心金痕疯狂灼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在嘶吼，在渴望。三十息。在绝对的黑暗和失重中漫长得像一个纪元。然后——“轰——！！！”砸进水里。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耳膜刺痛。云烬被砸得七荤八素，嘴里呛进腥甜的水——是血，他的内脏在坠落中又受伤了。但他没松手。水泡在入水瞬间破裂，他凭着本能向上划。五息。十息。肺要炸了。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哗啦！”破水而出！空气灌进肺里，带着地下洞穴特有的潮湿霉味。云烬剧烈咳嗽，咳出带血的水沫，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看清周围。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水是深黑色的，泛着诡异的幽蓝磷光——那是水底某种发光矿石映出的光。穹顶高不见顶，只有无数垂下的钟乳石，像巨兽的獠牙。而湖中央……有一座岛。不大，约莫百丈方圆。岛上没有植被，只有九块巨大的石碑，呈环形矗立。每块石碑都有三丈高，通体漆黑，表面流淌着暗金色的纹路。那些纹路在发光。和云烬眉心金痕的脉动……同步。“云烬哥……”阿草抱着昏迷的小石头，声音发抖，“那里……有光……”云烬没说话。他盯着那些石碑，心里涌起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好像很久以前，他来过这里。或者……他的血脉来过。“游过去。”云烬嘶哑道。三人艰难地游向湖心岛。湖水冰冷刺骨，云烬的伤口泡在水里，疼得他眼前发黑。但他咬着牙，一手拖着阿草，一手划水。百丈距离，游了一炷香。当云烬的手终于触到岛边的岩石时，他几乎脱力，瘫在浅滩上，大口喘气。阿草把小石头拖上岸，探了探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就是吓晕了。”云烬撑起身，看向那九块石碑。离得近了，才看清石碑上的纹路不是装饰，而是文字。古老的神文。他认识——在神界十六年，他学过这种文字，据说是初代神王创造，用来记录最高机密。第一块石碑，刻着：“天元历三万载，天道将崩。”第二块：“混沌侵噬，万灵泣血。”第三块：“吾等九圣，聚于不周山巅，议救世之法。”第四块：“昊天曰：与其修补，不如掌控。”第五块：“炼封神榜，窃天权柄，分封神职，牧守众生。”第六块：“然天道有灵，反噬骤临。”第七块：“八圣当场殒灭，神格碎散，唯余一贼——”文字到这里，突然变得凌乱、疯狂，像用指甲硬生生在石碑上抠出来的：“——苟活！！！”第八块石碑，字迹恢复正常，但透着浓浓的悲怆：“吾名神农，九圣之末，医道圣者。”“窃天之时，吾留后手，散一缕残魂于此，待后世原初血脉者至。”“若你读到此处，说明昊天未死，神界已腐，苍生仍在水火。”云烬的心脏疯狂跳动。昊天。那个在系统记忆碎片里出现的名字——九圣之首，窃天计划的发起者。原来他真的没死。而且……很可能就是现在的“神王”，或者神王背后的存在。他看向第九块石碑。那块碑是空的。没有文字，只有一片光滑的漆黑石面，像一面镜子，映出他狼狈的身影。但阿草突然开口：“云烬哥……下面……有字。”云烬低头。石碑基座上，刻着一行极小的、几乎被青苔覆盖的小字。他蹲下身，用手抹去青苔。字迹浮现。是普通的人间文字，不是神文。但内容让云烬浑身的血都冷了——“第三百六十七位来访者：云烬（原初神裔，纯度九成七）”“抵达时间：天元历九万八千四百二十一年，七月初三，子时。”“立誓倒计时：三刻钟。”他的名字。纯度。抵达时间。分毫不差。“这……这怎么可能……”阿草捂住嘴，“三百六十七位？这石碑……难道在等人？等了几万年？”云烬没回答。他盯着那行字，脑子里一片混乱。神农的残魂在等原初血脉者。而他的名字，早就刻在了这里。是谁刻的？神农？还是……别的什么？就在这时——“嗡……”九块石碑同时震动！暗金色纹路疯狂流转，光芒大作，将整个地下湖泊映得如同白昼！第一块石碑上，那些神文开始脱落，化作金色光点，在空中重组，凝成一道虚幻的老者身影。老者身穿麻衣，手持木杖，面容慈祥，但眼神里沉淀着万古的沧桑和悲痛。他看向云烬，开口，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孩子，你终于来了。”云烬后退半步：“你……是神农？”老者点头：“一缕残念罢了。真正的神农，九万年前就死了。”他指向第八块石碑：“那上面，是我留给你的话。也是……真相。”云烬转头看去。第八块石碑上的神文也开始脱落，重组，在空中凝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画面一：九位气势滔天的身影，站在不周山巅，仰望即将崩塌的天空。为首的金袍男子（昊天）慷慨激昂，其余八人神色各异。画面二：九人联手炼制“封神榜”，强行从天道核心撕扯出权柄，分割成神职。画面三：天道反噬降临，八人当场化为飞灰，只有昊天浑身浴血，却疯狂大笑，将破碎的封神榜收入怀中。画面四：昊天以残存的封神榜为基础，建立神界，自封神王，将八圣的后裔或抹杀、或圈养、或篡改记忆。画面五：神农在陨落前最后一刻，将一缕残魂附在随身药囊上，坠入凡间，藏于此地。画面六：之后数万年，陆续有原初血脉者（八圣后裔或意外觉醒者）找到这里，但都在第九块石碑前……失败。画面定格。最后一幅画面，是第三百六十六位来访者——一个少年，站在第九块石碑前，浑身燃起金色火焰，惨叫着化为灰烬。“立誓失败的下场。”神农残念的声音带着叹息，“九誓，是继承我们八圣遗志的契约，也是对昊天、对整个窃天神系的宣战。”“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成功，你将获得‘原初真解’的部分传承，能真正驾驭神律系统。”“失败……魂飞魄散。”云烬沉默。他看着空中那些画面，看着昊天疯狂的笑脸，看着八圣陨灭时的绝望，看着一个个原初血脉者化为灰烬。原来如此。神界是一群窃贼建立的。神明是窃贼的后裔或傀儡。而他身上的系统……很可能就是八圣陨落前，留下的反抗火种。“为什么是我？”云烬嘶声问，“为什么我的名字会提前刻在这里？”神农残念看着他，眼神复杂：“因为你不是普通的原初血脉。”“你是……昊天的直系后裔。”云烬如遭雷击。昊天？那个窃天贼首，是他的祖先？“不可能……”他摇头，“我是神王私生子，我母亲是凡人……”“凡人？”神农残念笑了，笑得很悲凉，“你母亲，是昊天第九代孙女，被抹去记忆、打下凡间的‘原初之种’。神王找到她，不是偶然，是昊天安排的——为了培育最纯净的原初血脉，作为他下一次‘补天’的祭品。”信息量太大。云烬踉跄一步，扶住石碑才没倒下。所以他从出生起就是棋子？母亲的死亡，父亲的冷漠，兄长的背叛……全是计划的一部分？“那凌霄呢？”云烬猛地抬头，“我哥他……”“他？”神农残念摇头，“我不知道。但昊天的手段，从不留意外。你兄长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但最终……他选择了站在昊天那边。”云烬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疼。但比不上心里的疼。“你要我立九誓。”他深吸一口气，“内容是什么？”神农残念抬手。九块石碑同时亮起！前八块石碑上，浮现出八句誓言，每一句都对应一位圣者的道：第一誓（战神）：“吾誓以手中之剑，斩尽不公！”第二誓（智圣）：“吾誓以心中之智，洞悉虚妄！”第三誓（医圣）：“吾誓以毕生之力，疗愈苍生！”第四誓（农圣）：“吾誓以血汗浇灌，让万物生长！”……第八誓（律圣）：“吾誓以法则为尺，量度神魔！”每一句誓言，都带着磅礴的意志，冲击着云烬的神魂。他感到眉心金痕在发烫，在共鸣，在渴望。“第九誓呢？”他问。神农残念指向空白的第九块石碑：“第九誓，是你自己的道。是你为什么要反抗昊天，为什么要走这条路的核心。”“前八誓是传承，第九誓是本心。”“立下前八誓，你可获八圣部分传承。”“立下第九誓……你才能真正继承‘原初真解’，开启通往‘天道核心’的路。”云烬看着那八句誓言。斩不公。洞虚妄。疗苍生。育万物。……每一条，都和他这些天的经历、和他心里逐渐成型的念头重合。他看着跪在湖边、瑟瑟发抖的村民。看着被神使勒索的孩童。看着干旱的大地、绝望的生灵。看着凌霄最后那滴被蒸发的泪。然后，他走向第一块石碑。伸手，按在“斩尽不公”四个字上。金光炸裂！无数画面涌入脑海——那是战神的记忆碎片：战场、厮杀、守护、还有被背叛的愤怒。“吾誓以手中之剑，斩尽不公！”云烬开口，声音不大，却在整个洞穴回荡。石碑上的文字亮起，化作一缕金芒，没入他掌心。第二块石碑。“吾誓以心中之智，洞悉虚妄！”智圣的记忆：推演、布局、看破谎言、还有发现真相时的冰冷。第三块。第四块。……当第八块石碑的誓言立下时，云烬已经浑身是汗，脸色苍白如纸。八圣的记忆碎片在他脑子里冲撞，八种不同的道在撕扯他的神魂。但他撑住了。因为他看到，每立一誓，掌心地图的金纹就凝实一分，眉心的灼烫就减轻一分。八誓立毕。他站在第九块空碑前。神农残念静静看着他：“孩子，想清楚。第九誓一旦立下，就再也不能回头。昊天会感知到你的存在，神界会全力追杀，你将成为整个窃天神系的公敌。”“而你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这几个月的微薄积累。”云烬没立刻回答。他转身，看向阿草。少女抱着弟弟，跪在湖边，仰头看着他，眼里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信任。“阿草。”云烬开口，“如果我失败了，会死。你们也可能被我连累。现在走，还来得及。”阿草咬着嘴唇，摇头。“我不走。”她说，“云烬哥，你是好人。你救了我弟弟，救了村里人。如果你要跟那些坏神打架……我、我帮你做饭。”很朴素的话。却像一记重锤，砸在云烬心里。他笑了。笑得眼眶发红。然后，他转身，面对第九块石碑。抬手，咬破指尖。血滴在漆黑的碑面上。他开始刻字。不是神文，是人间的文字。一笔一划，刻得很慢，但很用力：“吾誓——”“不为成神，不为人上人。”“只为让该下雨的地方下雨，让该活着的孩子活着。”“让每一个凡人，都能挺直腰杆，说一句——”“老子不跪！”最后一笔落下！“轰——！！！”整个地下洞穴剧烈震动！九块石碑同时炸裂！但不是破碎，而是化作九道通天光柱，冲破穹顶，直射向上方不知多厚的岩层！光柱中，八圣的虚影依次浮现，朝着云烬，躬身一拜。然后，化作八道颜色各异的光流，涌入云烬体内！战神的杀伐之力。智圣的推演之能。医圣的疗愈之术。……八种传承，在云烬体内融合、重组，与他原本的微雨权柄、地脉感知交织，最后——全部汇聚向眉心金痕！金痕炸开！不是裂开，而是绽放！一朵金色的、九瓣莲花印记，在云烬眉心缓缓浮现，然后隐没。【叮！】系统提示音前所未有的清晰，甚至带着一丝人性化的激动：【九誓立成，原初真解第一层解锁！】【获得权柄：原初之眼（残缺）】【能力：可直视神格本质，看破伪装，追溯权柄来源】【获得传承：八圣碎片（需逐步炼化）】【获得使命：集齐八圣信物，开启天道核心之路】云烬瘫坐在地，大口喘气。眉心莲花印记还在发烫，但那种撕裂般的疼痛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完整感。好像他破碎的神魂，被什么东西重新粘合了。而且更坚固。神农残念的虚影开始消散。他看着云烬，眼中满是欣慰：“孩子，你做到了。三百六十七位来访者，你是第一个立下第九誓的人。”“因为你的誓，不是为了力量，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人。”“记住这份心。”“昊天之所以是贼，就是因为他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人。”虚影越来越淡。最后时刻，神农残念指向湖对岸：“那里，有我留给你的一样东西……算是，长辈的见面礼。”说完，彻底消散。九块石碑的光柱也渐渐熄灭。洞穴重归黑暗，只有水底磷光幽幽。云烬撑着站起来，看向湖对岸。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枚青绿色的玉佩，雕刻成草药形状，散发着温暖的生命气息。医圣信物——神农佩。云烬游过去，拿起玉佩。触手温润，一股温和的生命力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修复着破损的经脉和内脏。短短几息，他身上的伤就好了大半。“好东西……”云烬喃喃。他将玉佩挂在腰间。然后，他听到了声音。从上方传来的——挖掘声。还有模糊的对话：“就在下面！光柱是从这里冲出来的！”“快挖！肯定是宝物出世！”“小心点，别塌了……”云烬脸色一变。是修士。而且数量不少。刚才九碑光柱冲破岩层，动静太大，引来了地面上的注意。他游回岛上，拉起阿草：“走！”“去哪？”阿草慌乱道。云烬看向洞穴深处——那里，有一条隐蔽的甬道，刚才光柱照亮时他瞥见了。“那边。”三人刚冲进甬道，后方就传来“轰隆”巨响！岩层被挖穿了！数十道火把的光亮照进洞穴，人影憧憧。一个嚣张的声音回荡：“搜！宝物肯定还在下面！”“找到者，赏灵石百颗！”云烬拉着阿草，头也不回地冲进黑暗。掌心地图再次浮现。这次，地图的范围扩大了十倍，精度也更高。他甚至能“看”到后方追兵的灵力波动——最强的是筑基中期，最弱的是炼气三层。不足为惧。但他现在不能暴露。刚获得传承，需要时间消化。而且……云烬摸了摸眉心隐没的莲花印记。昊天，应该已经感知到了吧？狩猎游戏，要升级了。甬道尽头，是一道向上的石阶。石阶尽头，有光。是出口。云烬冲出出口的瞬间，愣住了。眼前，不是荒山野岭。而是一个热闹的集市。集市立在山谷中，人来人往，摊位林立，卖的都是修士用的东西：符箓、丹药、法器。集市入口，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三个大字：鬼市。旁边还有一行小字：“不问来历，不问去处，只谈买卖。”云烬回头，看了眼追兵方向，又看了看集市里那些气息各异的修士。他深吸一口气，拉着阿草走进集市。既然要藏，就要藏到最热闹的地方。既然要战，就要先搞清楚，这凡间的修士……到底是敌是友。腰间，神农佩微微发烫。好像在提醒他：路还长。但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