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0章（第1页）

古战场的风里，有八万个亡魂在哭。慕云裳指着白骨山巅：“战神戟，就在那里——插在一具三百丈高的神魔骸骨心口。”我们爬了三天，阿草的鞋底磨穿，小石头饿晕了三次。当我终于握住戟杆时，整个白骨山活了。那些堆积如山的骷髅，眼眶里同时亮起血红的光。它们用破碎的颌骨发出同一个声音：“擅动神戟者……死——”而我脑海里的战神传承在咆哮：“拔出来！让这些杂碎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战神！”---西洲古战场，第七日。戈壁的风终于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粘稠如血的雾。不是水汽，是淤积了万年的煞气、怨念、神血残渣混合成的红雾。能见度不足三丈，吸入一口就呛得人肺叶生疼，凡人待上半刻钟就会七窍流血。云烬用微雨权柄凝出薄薄的水膜，罩在阿草和小石头口鼻处——这是他在路上琢磨出的新用法，水膜能过滤煞气，虽然撑不了多久，但至少能保她们暂时安全。慕云裳走在最前面。她手里托着一枚青铜罗盘，指针疯狂颤动，指向雾深处。那是师父留给她的“煞气指引盘”，能感应到这片战场上最浓烈的煞气源头——通常也是上古遗物的埋藏地。“快了。”慕云裳的声音在雾中有些飘忽，“战神戟的煞气波动……就在前面。”云烬抬头。透过红雾，能看到远方影影绰绰的黑色轮廓——那不是山，是堆积如山的白骨。有人骨，有兽骨，更多的是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骸骨：肋骨如拱桥，腿骨如巨柱，颅骨上空洞的眼窝能塞进一栋房子。那是上古神魔陨落后的遗骸，经过万年风化，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这些……都是当年战死的？”阿草声音发抖，紧紧抱着小石头。“嗯。”慕云裳点头，“九万年前，昊天窃天后，八圣后裔和一些不服的神魔发动叛乱，这里就是主战场之一。据说那一战打了三百年，神血染红了整片西洲大地。”她顿了顿：“战神，就是在这里战死的。”云烬沉默。他摸了摸眉心，那里的莲花印记在发烫，尤其是靠近这片白骨山后，烫得像是要烧起来。战神传承在共鸣。他能“听”见那些白骨深处，传来的不甘怒吼、战意咆哮、还有……一丝微弱的、来自同源的呼唤。“走。”云烬迈步向前。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白骨山。脚下踩的不是泥土，是碎骨。每一步都发出“咔嚓咔嚓”的脆响，像踩在冰面上。空气里的煞气浓到凝成实质，化作一缕缕黑红色的丝线，在雾中飘荡，偶尔触碰到水膜，就发出“滋滋”的腐蚀声。第一天，他们走了二十里。阿草的鞋底磨穿了，脚底板全是血泡。云烬用地脉权柄给她临时凝了一双石鞋，但笨重，走不快。第二天，小石头饿晕了。慕云裳从怀里掏出一枚丹药——是她自己的保命粮“辟谷丹”，能顶三天不饿。她掰成两半，一半给小石头，一半给阿草。“你呢？”云烬问。“我筑基了，能抗。”慕云裳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云烬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最后半块干粮——硬得像石头，塞进她手里。第三天，他们终于爬上了白骨山的半山腰。这里的骸骨更大、更完整。一具三百丈高的神魔骸骨，横亘在山脊上，像一道惨白的山脉。肋骨断了大半，脊椎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颅骨上有个巨大的贯穿伤——应该是致命伤。而就在这具骸骨的心脏位置。插着一杆戟。戟身黝黑，布满暗红色的锈迹，像是干涸了万年的血。戟刃崩了三个缺口，戟杆上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和云烬眉心的莲花印记同步脉动。战神戟。“到了……”慕云裳松了口气，随即脸色一变，“不对！”她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啪”地炸裂！与此同时，整个白骨山……活了。“咔嚓……咔嚓……咔嚓……”那些堆积如山的骸骨，开始颤动。空洞的眼窝里，亮起一点又一点血红的光。它们缓缓转头，无数道血红的目光，聚焦在山腰上的三人。然后，一个破碎的、重叠的、仿佛由千万亡魂齐声嘶吼的声音，从每一具骸骨中传出：“擅动……神戟者……”“死————”“吼——！！！”白骨洪流，从四面八方涌来！那些骸骨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摇摇晃晃地站起，抓起身边的碎骨当武器，朝着三人冲来！数量……无穷无尽！“是煞灵！”慕云裳拔剑，剑光如练，斩碎冲在最前的几具骷髅，“上古战死者的怨念不散，附在白骨上形成的怪物！杀不死，只能打散，但它们会不断重组！”果然。被她斩碎的骷髅，散落在地，但很快又被红雾包裹，重新拼接，再次站起！而且这次，拼接后的骷髅更大，更狰狞！“你们退后！”云烬踏步上前，双手按地！地脉权柄——震！“轰隆——！！”以他为中心，方圆三十丈的地面剧烈震动！白骨崩塌，碎石飞溅，冲在前面的几十具骷髅被震散架！但没用。更多的骷髅从四面八方涌来，像白色的潮水。云烬咬牙，右手虚握，眉心金莲大亮！微雨权柄——这次不是凝水，是抽离！他强行抽取空气中的稀薄水汽，凝成数千枚冰针，暴雨般射向骷髅群！“噗噗噗噗——！”冰针洞穿骷髅眼眶，搅碎其中的血红光点。被击中的骷髅，动作停滞，然后哗啦散架，不再重组。有效！但消耗太大了。云烬脸色一白，嘴角溢出血丝——同时催动两种权柄，对他的负荷极大。“云烬哥！”阿草惊呼。“别过来！”云烬嘶吼，再次催动权柄。但骷髅实在太多了。杀一百，来一千。杀一千，来一万。整个白骨山，有多少骸骨？百万？千万？根本杀不完。“这样下去不行！”慕云裳剑光如瀑，但也渐渐吃力，“必须拿到战神戟！那是战神的兵器，对这些煞灵有天生的压制！”云烬看向那杆插在神魔骸骨心口的戟。三百丈的距离。中间，是密密麻麻、无穷无尽的白骨海洋。怎么过去？就在这时——“嗡……”眉心莲花印记，突然炸开一道金光！不是云烬催动的，是自主爆发！金光如柱，冲天而起！所过之处，红雾退散，白骨颤抖！那些骷髅眼眶里的血光，在金光照射下，竟开始明灭不定，像是恐惧，又像是……敬畏？云烬福至心灵。他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眉心的战神传承。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一个顶天立地的巨汉，手持黑戟，在百万神魔军中冲杀，每一戟都能劈开星辰……巨汉浑身浴血，背后插着十七柄神剑，却依旧狂笑着将戟插进最后一名神魔的心口……巨汉倒下，黑戟脱手，插入大地……还有……一句遗言，跨越九万年时光，在云烬神魂深处响起：“后来的小子……”“要拿老子的戟……”“先接老子三戟！”云烬猛地睁眼！眼中，金光如焰！“你们，退到三百丈外！”他对慕云裳和阿草吼道。“你要做什么？！”慕云裳急道。“接戟！”云烬说完，转身，一步踏出！脚下白骨碎裂！他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冲向神魔骸骨！所过之处，骷髅纷纷避让——不是怕他，是怕他眉心那道金光！三百丈距离，转眼过半。但就在他冲到神魔骸骨脚下时——“轰——！！！”那具三百丈高的骸骨，动了。它缓缓低头，空洞的眼窝“看”向云烬。然后，抬起只剩骨头的巨手，朝着云烬，一掌拍下！掌未至，狂风已到！吹得云烬衣袍猎猎，几乎站立不稳！“来得好！”云烬怒吼，不退反进，双手结印！地脉权柄——山崩！脚下白骨大地炸开，无数骨刺冲天而起，刺向落下的骨掌！“砰砰砰砰——！”骨刺撞在骨掌上，纷纷碎裂！根本挡不住！千钧一发之际——云烬脑海中，战神传承疯狂咆哮：“蠢货！老子的戟，不是靠蛮力拿的！”“是靠战意！靠杀气！靠你他妈敢不敢赌上命去拼！”云烬浑身一震。他放弃所有防御，抬头，看向那遮天蔽日的骨掌。然后，做了一个让慕云裳尖叫的动作——他张开双臂。迎向骨掌！“你疯了？！”慕云裳想冲过去，却被无数骷髅拦住。骨掌落下。在触碰到云烬的瞬间——云烬眉心金光，彻底爆发！这一次，金光中浮现出一道虚幻的身影。正是战神的残魂！他站在云烬身后，同样张开双臂，仰天狂笑：“哈哈哈！对！就是这样！”“老子当年，就是这么接天帝一掌的！”“小子，你够种！”骨掌拍实。“轰——！！！”烟尘冲天。慕云裳脸色惨白。阿草捂住嘴，眼泪涌出。但下一秒——烟尘散开。云烬还站着。他浑身是血，左臂不自然地扭曲——显然断了。但他右手，死死抵住了骨掌！不是用力量，是用战意！他眉心的金光，化作实质的战甲，覆盖全身。背后，战神的虚影与他重叠，同样单手抵掌，咧嘴狂笑。“第一戟……我接了。”云烬咳着血，嘶声道。神魔骸骨沉默。然后，它收回骨掌，缓缓抬起右手——那杆插在它心口的战神戟，开始颤抖。“嗡嗡嗡——”戟身上的锈迹，片片剥落。露出下面黝黑如墨、刻满金色战纹的戟身！“咻——！”战神戟自动飞出，落在云烬面前，戟尖向下，插进白骨大地。戟杆上，浮现出一行血色文字：“第二戟：杀穿白骨海，走到老子面前。”云烬看向四周。那些骷髅，眼眶里的血光更盛了，而且开始融合、汇聚，形成一个个更强大的煞灵——有的三头六臂，有的骑骨马，有的持骨刀骨盾。密密麻麻，望不到边。“云烬哥！回来！”阿草哭喊。云烬没回头。他伸出还能动的右手，握住了战神戟的戟杆。触手的瞬间——“轰——！！！”狂暴的战意、杀气、还有战神毕生的战斗记忆，如山洪海啸般冲进他体内！剧痛！但更强烈的，是力量！无穷无尽的力量！“呃啊啊啊——！！！”云烬仰天长啸，啸声中带着战神的狂意！他双目赤红，眉心金莲彻底转化为血色！战神传承的终极禁术——狂血战意，被动激活！理智开始消退。杀意占据上风。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杀穿一切！走到戟前！“杀——！”云烬挥戟！没有章法，没有技巧，只有最原始、最暴力的劈砍！一戟横扫！面前三十具骷髅，瞬间化为齑粉！再一戟竖劈！一尊三丈高的骨魔，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他像一头疯虎，冲进白骨海洋，所过之处，骨屑纷飞，血光迸溅！慕云裳看呆了。阿草也忘了哭。此刻的云烬，就像……真正的战神降临。但她们很快发现不对劲。云烬的眼睛，彻底红了。他甚至开始攻击靠近的骷髅——不管那骷髅是不是在攻击他。而且，他朝着慕云裳和阿草的方向……冲过来了！“不好！他失去理智了！”慕云裳脸色大变，拔剑就要抵挡。但云烬现在的力量，远超筑基！一戟劈来，慕云裳的剑当场崩断！她整个人倒飞出去，撞碎一堆白骨，吐血倒地。“慕姐姐！”阿草惊叫。云烬转头，赤红的眼睛看向阿草和小石头。他举起戟。“云烬哥！是我啊！阿草！”阿草哭着喊。云烬动作一顿。眼中红光闪烁，像在挣扎。但很快，杀意再次占据上风。戟，缓缓落下。阿草闭上眼，紧紧抱住弟弟。就在戟刃即将触碰到她的瞬间——阿草突然开口。不是喊，是唱。唱一首歌。一首很老的、调子简单的童谣：“月亮亮，照四方……”“娘亲缝衣裳，爹爹打柴忙……”“娃娃睡摇床，梦里糖花香……”声音很轻，带着哭腔，跑调跑得厉害。但云烬的动作，停住了。他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脑海中，战神的咆哮和杀意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养母哼着这首歌，哄他睡觉的画面。阿草唱着这首歌，拖着他走过十里焦土。还有……凌霄曾经哼过这首歌，在他七岁发烧的那晚。“阿……草……”云烬喉咙里，挤出两个字。然后，他猛地调转戟尖，狠狠扎进自己的大腿！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瞬。他咬牙，拖着流血不止的腿，一步步，走向神魔骸骨。身后，白骨海洋再次涌来。但他不管。眼中只有那杆戟。终于。他走到神魔骸骨脚下，伸手，第二次握住戟杆。血色文字浮现：“第三戟：回答老子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拿老子的戟？”云烬喘息着，血从嘴角不断流出。他抬头，看向骸骨空洞的眼窝，嘶声道：“为了……”“让该死的神……去死。”“让该活的人……活着。”沉默。漫长的沉默。然后，神魔骸骨，缓缓……单膝跪地。巨大的骨掌，托起云烬，将他送到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原本插戟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空洞。空洞深处，有一枚血色的晶石——战神的神格碎片。“拿去。”骸骨中，传来最后的声音，“老子的传承……交给你了。”“别……让老子失望。”说完，骸骨眼中的血光熄灭。整具骸骨，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在红雾中。云烬握住那枚血色晶石。晶石融入掌心，汇入眉心。眉心莲花旁，多了一道战斧印记。战神传承，完整了。【叮！】系统提示音响起：【获得完整战神传承】【获得神物：战神戟（已认主）】【获得能力：狂血战意（可控）】【警告：使用狂血战意仍有丧失理智风险，请谨慎】云烬落地，瘫软在地。慕云裳冲过来，给他喂丹药，包扎伤口。阿草抱着小石头，跪在他身边，眼泪直流。“我没事……”云烬虚弱地说。他看向手中的战神戟。戟身黝黑，战纹流淌着金光，仿佛有生命在脉动。他握紧戟杆。“该走了。”他看向远方，“金衣卫……应该快追来了。”三人互相搀扶着，走下白骨山。红雾开始散去。古战场的风，再次刮起，卷着骨屑，像是在送行。云烬回头，看了眼那座崩塌的白骨山。战神的虚影，在消散前，对他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然后，彻底消失。云烬转身，离开。手中戟，肩上担。路还长。但至少现在……他有了斩开前路的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