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4章（第1页）

越往市中心走，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诡异。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完整的尸体了。只有一些干涸发黑的血迹，零星散落的碎布片和骨头渣子。干净得让人心里发毛。好像有什么东西，把这里彻底“打扫”过一遍。空气里那股虫族特有的腥臊味，浓得几乎化不开。粘稠地糊在鼻腔里，让人喘不过气。林夕放慢了脚步，呼吸压得极轻。她知道，这意味着她已经进入了核心警戒区。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头顶的天空，被那个巨大、搏动着的虫巢阴影彻底笼罩。暗红色的，像一颗垂死的、却仍在顽强跳动的心脏。投下的光都是扭曲的，带着一种不祥的质感。四周安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她自己心跳的声音，在耳边咚咚作响。太安静了。这不正常。前世跟着陈默的队伍来这里时，这里简直是虫子的海洋，杀都杀不完。现在怎么会……她死死攥着砍骨刀，手心全是冷汗。本能地在叫嚣着危险，让她立刻离开。但理智，或者说那刻骨的仇恨，推着她继续向前。拐过一个街角。她的脚步猛地顿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眼前是一个小型广场。原本的喷泉雕塑早已倒塌碎裂。而就在那片废墟之上，密密麻麻，趴伏着数不清的工兵虫！它们暗褐色的甲壳在扭曲的光线下，泛着油腻的光。口器微微开合，发出极其细微的“咔嚓”声。它们没有动。只是静静地趴在那里。复眼齐刷刷地，朝着她的方向。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注视。林夕的头皮瞬间炸开！被发现了！这么多虫子，一旦扑上来，她连一秒钟都撑不住！会被瞬间撕成碎片！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身体紧绷，摆出了防御姿态。脑子里飞快地计算着逃跑路线。死路！无论往哪个方向跑，都会被瞬间追上！完了……她心头一沉，一股绝望感攫住了她。重活一世，难道连仇人的面都没见到，就要死在这里？不甘心！她死死咬住下唇，几乎尝到了血腥味。握紧刀柄，准备拼死一搏。能杀几个是几个！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预想中的狂暴攻击并没有到来。那些工兵虫依旧静静地趴伏着。只有最前面几只，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复眼闪烁了几下。然后……它们缓缓地，向两侧挪动了一下。让开了一条狭窄的通道。直通广场另一端，那条更加深入市中心，通往虫巢主体的街道。林夕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这是什么意思？让路？给她让路？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条被虫群“让”出来的小路。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前世，这些低等工兵虫只有最原始的杀戮和进食本能！它们怎么会……难道……一个荒谬又惊悚的念头，猛地窜进她的脑海。是那个金色瞳孔的主人？是凯因？他知道她要来？所以……这是在给她指路？林夕盯着那条幽深、仿佛通往巨兽食道的小路，后背一阵发凉。这比直接冲上来厮杀，更让她感到恐惧。那种一切都被无形之手掌控的感觉，又回来了。只是这次，这只手似乎……暂时没有恶意？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现状。硬闯，必死无疑。后退？外面是陈默的势力和更多的混乱。而且，她本就是来找凯因的。现在，“门”已经为她打开了。她没有理由退缩。哪怕里面是龙潭虎穴，她也得闯一闯！下定决心，林夕不再犹豫。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握紧砍骨刀，迈出了脚步。踏入了那条由虫群“列队”的小路。脚步落在破碎的石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两旁的工兵虫距离她不到两米。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们甲壳上粗糙的纹路，闻到它们身上散发出的、带着土腥和腐败气息的味道。它们的复眼随着她的移动而缓缓转动。没有任何攻击意图。但那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让她窒息。她绷紧全身每一根神经，不敢有丝毫松懈。谁知道这诡异的平静能维持多久？这条路并不长。穿过广场，进入那条更加阴暗的街道。身后的工兵虫并没有跟上来。它们依旧停留在广场上，如同沉默的雕塑。但林夕能感觉到，暗处有更多的东西在移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街道两旁的废墟里传来。有什么东西，在阴影里窥视着她。引导着她。街道的尽头，是一个向下延伸的、巨大的地铁出入口。黑黢黢的洞口，像一张贪婪的巨口。浓郁的、几乎令人作呕的腥气，正从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出来。那里，就是虫巢的正式入口了。前世，她就是被从这里推出来的。林夕在洞口前停下。里面传来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生命共同搏动的嗡鸣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再睁开时，眼里只剩下冰冷的坚定。她抬起脚，迈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光线瞬间消失。温度骤然降低。湿冷的空气包裹上来，带着浓重的霉味和腥气。脚下的地面变得粘稠湿滑，踩上去发出“噗叽噗叽”的声音。是虫族分泌的粘液，混合着各种难以分辨的有机物。通道墙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生物组织。散发着幽幽的、暗紫色的荧光。勉强提供了照明。能看到一些扭曲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在里面延伸。林夕沿着这条诡异的“生物通道”向下走了很久。通道越来越宽阔。两旁的生物组织也越来越厚，搏动得更加有力。那种低沉的嗡鸣声也越来越响，震得人耳膜发麻。终于，前方出现了亮光。一个巨大的、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出现在她眼前。林夕站在通道出口，看着眼前的景象，瞳孔猛地收缩。即使有前世的记忆，即使做好了心理准备。亲眼看到时，那种源自灵魂的震撼，依旧无法用语言形容。这是一个巨大到望不到边际的地下洞窟。头顶是垂落下来的、如同钟乳石般的生物结构，散发着更加明亮的紫光。整个洞窟的墙壁和地面，完全被那种搏动着的生物组织覆盖。而在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如同山岳般巨大的、由无数粘液、甲壳和血肉堆积而成的……巢穴。那就是虫族孵化巢的主体。无数工兵虫、飞行虫，还有其他奇形怪状、叫不出名字的虫族单位，如同忙碌的工蚁，在巢穴表面和周围爬行、穿梭。它们彼此之间，似乎通过某种无形的网络连接着，行动井然有序。而在那巨大巢穴的最深处。在一片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的暗红色组织中央。她看到了。一个被无数粗壮、蠕动的生物管道紧紧缠绕、束缚着的身影。他低垂着头，大半身体都淹没在阴影和组织的包裹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类的轮廓。以及……一双骤然抬起，穿透昏暗光线的……冰冷的金色瞳孔。直直地，望向她。林夕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倒流。就是他！那双在她临死前看到的眼睛！凯因！虫族的主宰！零号样本！她来了。带着前世的血仇和今生的疑问，来了。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只有巢穴搏动的低沉轰鸣，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像是一首为这场注定颠覆一切的会面，奏响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