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9章（第1页）

接下来的几天，林夕像是被遗忘在了这片昏暗的角落。凯因大部分时间都处于一种近乎休眠的状态。只有巢穴规律的搏动，证明着他依旧“活着”。那些虫族单位不再刻意监视她，但也没有任何亲近的表示。它们只是漠然地在她周围爬行、穿梭，执行着某种她无法理解的、维持巢穴运转的指令。林夕的肚子开始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背包里那点可怜的食物和水，早在进入巢穴前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在昨天就被她小心地分成了三份，慢慢舔着吃完。现在，只剩下空荡荡的包装纸，和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渴。饿。胃里像是有只手在不停地抓挠，一阵阵发慌。渴。嘴唇干裂起皮，每次吞咽都带着刺痛。她蜷缩在巢壁边，看着不远处一只工兵虫慢吞吞地舔舐着地面某种渗出的、散发着微光的粘稠液体。那东西……能吃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又恶心。可饥饿感像是不断上涨的潮水，冲刷着她的理智和底线。前世在陈默的避难所，虽然物资紧缺，但至少还有分配到的、能下咽的东西。现在呢？难道要活活饿死在这里？死在一个食物……不，是“能量”可能随处可见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凯因的方向。他依旧毫无动静。指望他主动提供食物，恐怕是痴人说梦。一切都得靠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扶着冰冷搏动的巢壁站起身。双腿因为虚弱有些发软。她朝着那只正在舔舐发光粘液的工兵虫，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几步。那工兵虫立刻警惕地抬起头，复眼转向她，发出低沉的“咔嚓”声。林夕停下脚步，举起双手示意没有威胁。她努力调动起那微弱的精神感应，尝试着传递出“友好”、“需要”的模糊意念。没有攻击性，只是纯粹的……请求。工兵虫的复眼闪烁了几下，那低沉的警告声渐渐停歇。它歪了歪丑陋的脑袋，似乎有些困惑。然后，它居然……缓缓地向旁边挪开了一点。将它正在舔舐的那一小片发光粘液，暴露了出来。像是在说……“给你”？林夕的心脏猛地一跳。成功了？她强忍着激动，慢慢走上前，蹲下身。离得近了，能闻到那粘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类似于蘑菇和金属混合的奇怪味道。颜色是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点点荧光的淡紫色。看起来……比想象中要“干净”一些。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沾了一点。触感冰凉，滑腻，带着一定的粘稠度。吃，还是不吃？吃了，可能会中毒，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料的变异。不吃，可能很快就会因为脱水和饥饿失去行动力，到时候更是死路一条。赌了！她闭上眼，将沾着粘液的手指猛地塞进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瞬间在味蕾上炸开！像是生锈的铁片混合着腐烂的植物，又带着一丝诡异的、类似于薄荷的清凉！极其难吃！她差点直接吐出来！但下一秒，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暖流，竟然真的从胃部缓缓扩散开来！那折磨人的饥饿感，竟然被抚平了一点点！虽然只有一点点，但确确实实存在！而且喉咙的干渴，也似乎缓解了些许！这东西……真的能补充能量！林夕睁开眼睛，看着地上那一小片发光粘液，眼神变得复杂。她不再犹豫，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和味道，直接用手捧起那些粘液，快速地吞咽起来。每一次吞咽都伴随着生理性的反胃。但她强迫自己咽下去。为了活下去。吃完那一小片粘液，胃里终于有了点实实在在的感觉。虽然味道令人作呕，但那种能量补充进身体的感觉，做不了假。她靠着巢壁坐下，慢慢平复着呼吸和胃里的不适。看来，这巢穴本身，就能产生维持生命的基础能量。只是获取方式，对于人类来说，有点……挑战极限。“你……在吃什么？”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直接在她脑海里响起。是凯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金色的瞳孔正注视着她，里面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古怪神色。林夕心里一紧，有点尴尬，又有点破罐子破摔。“能量粘液。”她指了指地上还残留的一点痕迹，实话实说。“不然呢？等着饿死吗？”凯因沉默了一下。“那是……低等工兵虫的排泄物过滤后……沉积的能量残渣。”林夕：“……”她的脸瞬间绿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直接吐出来！排……排泄物？！残渣？！她刚刚吃的……是虫子的屎？！“呕——！”她再也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眼泪都飙出来了。可那东西已经化成了能量，根本吐不出什么。只有那股诡异的味道，还在口腔和食道里顽固地残留着。凯因看着她狼狈的样子，金色的瞳孔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巢穴的能量循环……很复杂。”他难得地多解释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外围区域的沉积物……杂质太多，能量低下。”“对你这种脆弱的结构……有害无益。”林夕好不容易止住干呕，红着眼睛瞪他，气得牙痒痒。“那你说！我该吃什么？喝什么？”“难道就这么干等着饿死渴死？”凯因的目光在她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他缓缓抬起一只手——那只没有被管道完全缠绕的、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向巢穴上方，那些垂落下来的、如同钟乳石般散发着明亮紫光的生物结构。“上面……有凝结的‘能量露珠’。”“那里的能量……更纯净。”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惯有的虚弱感。“去取。”林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些发光的钟乳石结构很高，距离地面至少有十几米。而且表面看起来光滑无比，几乎无从攀爬。她一个人，怎么上去？“我上不去。”她直接说道，带着点赌气的成分。“太高了，没工具。”凯因闭上眼，似乎懒得再理会她这种“无能”的抱怨。但几秒钟后，一阵细微的“窸窣”声传来。林夕低头，看到几只体型较小、甲壳颜色更浅的工兵虫爬到了她脚下。它们仰起头，复眼闪烁着微弱的光。然后，它们彼此靠拢，叠罗汉一样，开始向上攀爬！它们利用锋利的节肢，牢牢抓附在搏动的巢壁上，形成一个不断向上延伸的、简陋的“虫梯”！林夕看得目瞪口呆。还能这样？“上去。”凯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容置疑。林夕看着那不断增高、微微晃动的“虫梯”，心里直打鼓。这玩意……靠谱吗？万一爬到一半散架了……可看着凯因那副“爱去不去”的漠然样子，她知道没得选。要么冒险，要么继续吃“排泄物残渣”。她咬咬牙，抓住了第一只工兵虫冰冷坚硬的甲壳。触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爬。“虫梯”并不稳固，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她能感觉到脚下工兵虫甲壳的摩擦和它们节肢用力嵌入巢壁的声音。越往上，空气中那种腥臊味似乎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浓郁的、带着奇异甜香的能量气息。是那些“能量露珠”散发出来的！这让她精神一振，加快了速度。终于，她爬到了顶端，靠近了一根垂落的、散发着柔和紫光的“钟乳石”。它的表面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光滑，有着细微的、类似珊瑚的褶皱。在褶皱的凹陷处，凝结着一颗颗如同紫水晶般、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的液滴。那就是能量露珠！它们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和浓郁的甜香。林夕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用手指轻轻触碰一颗露珠。指尖传来一丝微弱的电流感，酥酥麻麻的。她将露珠刮下来，放进嘴里。瞬间，一股清甜、温润的液体在口中化开！如同最甘冽的山泉，带着一种无法形容的舒畅感，瞬间涌向四肢百骸！不仅解渴，那消耗的体力，似乎也在快速恢复！比下面那该死的“排泄物残渣”强了一万倍！她贪婪地收集着这些露珠，顾不上去想凯因为什么突然“好心”告诉她这个。或许只是嫌她太弱，连累他？或许是她刚才“吃屎”的样子实在过于惨烈，让他看不下去？不管了！先吃饱喝足再说！她收集了足够多的露珠，喝得心满意足，才小心地顺着“虫梯”爬下来。脚踏实地的瞬间，她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力量和精力都在快速恢复。甚至，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也敏锐了一丝。“谢谢。”她看向凯因，诚心地道了一声谢。不管他的动机如何，确实帮了她。凯因没有回应。他金色的瞳孔望着巢穴顶部那些发光结构，仿佛在凝视着遥远的虚空。“能量……”他忽然低声开口，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她听。“是这个囚笼里……最不值钱的东西。”“也是最致命的……诱惑。”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林夕无法理解的疲惫和……悲哀。“他们用能量滋养我……”“也用能量……束缚我。”林夕心中一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时她才注意到，那些垂落下来的、散发着纯净能量的“钟乳石”结构的末端……似乎都连接着一条条更加粗壮、颜色更深、搏动更加有力的……生物管道。而那些管道，最终都汇聚向了同一个地方——凯因被禁锢的身体。如同一张巨大的、由能量编织而成的网。将他牢牢地锁在了这片黑暗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