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第一百三十二章事实证明,运气是守恒的。人类应该对于自己的肤色是黑是白心中有数,并且需要在关键时刻战胜自己的妄想。小氪怡情,大氪伤身,强氪灰飞烟灭。叶争流,一个昔日在双十一打折力度最大时刻都从未需要剁手的存在,竟然会因为笃信自己的运气而选择抽卡,可见不能客观地评价自己,乃是人类的通病。心里的天使和恶魔足足拉锯了半分钟之久以后,叶争流还是没能抵抗住那股蠢蠢欲动的抽卡欲。望。在“我今天就是欧气不错”的自信之下,她对着系统页面上的“抽卡”二字点击了确定。这次的抽卡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水墨色,三星卡装,桃夭。同样的卡装,叶争流已经集齐四五个了。叶争流:“……”糟糕,欧气用完了。算了不抽了,再抽剁手。叶争流用自己的的经历,再次证实了玩家之间广为流传的欧气守恒定理:当你觉得你特别欧的时候,那你就要开始非了。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叶争流手里只剩下七次抽卡机会,所以她只花费了一个单抽,并未赔出去一次十连。叶争流庄严地把水墨色的桃夭卡装收了起来。她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没关系,此刻的非都是为了晚上的欧。既然单抽没能出奇迹,那么今夜突袭风海城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大获全胜的!——————————关于夜战的记录,古而有之,但它一般是作为某种“奇兵”的记录被兵法记载。通常情况下,大多数部队都会默契地选择白日交战。如果真需要发动夜袭,一般都是冲着偷袭粮草、在对方军营放火等种种战术目的。因为实际上,夜战是一种非常冒险的行为。毕竟,人类在夜晚里的低视力范围,已经铭刻在了基因里。而古代又不会有什么夜视瞄准镜、热成像仪、红外夜视仪之类的发明。古代军士,大多都是依靠鸣锣或者旗语接受指挥。晚上光线昏暗,旗语不一定看得清楚,这就相当于自废一臂。再加上进攻方的士卒和防守方混在一起,夜里很容易看错,有时候自己人都被稀里糊涂地砍了。叶争流提出夜战的建议,还能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至于向烽当真敢答应,那可就是艺高人胆大了。……夜晚,向烽点齐精兵一万五,其中骑兵五千,连夜往风海城奔驰而去。他和叶争流带领大部队在后,三百兵卒率先一步冲在前面。叶争流见了,悉心同向烽请教:“这是打头的探路兵和传令兵?”“有十四个是。”向烽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剩下的人会兵分两路,提前截住从天海城到风海城的两条小路。”他生性冷淡,不爱多言。即使提到的是自己最为娴熟擅长的兵法,也不像是大多数人那样,一说起自己喜欢的东西就滔滔不绝。叶争流此前跟向烽相处过一阵,非常熟悉他的秉性。她知道,想要和向烽打交道,那就要多想多问,同时尽量别和他讨价还价,这位大师兄的脾气比钢筋还直。因此,向烽的这个回答虽然解释得不够清楚,但叶争流先在自己的大脑里把“天海城”和“风海城”两个关键词转了一转,便自己想通了。她恍然道:“师兄是怕经过天海城的时候,天海城主派人报信。”向烽微微颔首。风海城昨夜发动四万大军来包向烽的饺子,他们派出了这么多士卒,怎么可能不走大道。天海城才是夹在三城中的那段夹心,无论沧海和风海二城想要对彼此干点什么,都一定要途径天海城,因此瞒不过他的动静。然而天海城却没有报知向烽。诚然,他们倒也没有派人加入风海城,跟着一起对向烽落井下石。但这未必是出于同盟之间的良心,更有可能是在等着捡漏。说白了,解凤惜一出事,大家都想趁机从沧海城身上撕下一块肉去。三城之间稳固了五年的同盟关系,很有可能已经变成了二比二,即:风海和天海实际上的同盟关系,以及天海和沧海名义上的同盟关系。——这事换个角度来看,就和三人宿舍总共开了三个Q。Q小群差不多。具有一种意味深长的险恶含义。所以,向烽提前派人截住两城之间的小道。他是在预防天海城给风海城通风报信。至于大路……大路不用拦,因为大路黑甲营正在走。再过三十里地,所有骑兵都要滚鞍下马,用之前准备好的软布为马匹包蹄。这种方法虽然不能完全吸收杂音,但也能防备对手隔着三五里地就知道他们来偷营了。叶争流把这话翻译一下,那就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她跨。着一批枣红色的高大健马,与向烽并肩而行。向烽一路上都未曾开口,直到下马给坐骑裹住四蹄的时候,才提醒叶争流。“手法不对。”他虽是一营主将,做起这种活计却是干脆利落,甚至不用身边亲兵代办。三两下给自己的爱骑缠好了蹄子,向烽就来帮叶争流的忙。大概是先前给叶争流传授功夫的惯性记忆还在,借着一点月光,向烽微微放缓了手中动作,把那个三绕两扣的特定布结展示给叶争流看。“照你之前的方式,跑上三五里路,布条就容易丢。蹄声响得厉害,他们会提前发现影踪。”叶争流表示虚心受教。再一抬头,看见向烽已经被刷洗得闪闪发亮的银甲,她心头不由升起一丝戏谑之意。叶争流笑言道:“等到大军冲进营里,马蹄声混成一团,我这点声音就没有妨碍了。倒是大师兄这身打扮,就是杀进大营,对面的人哪怕衣服都没穿好呢,也知道要先看你一眼啊。”向烽放下健马的后足,站起身来。他身材颀长,又着一身雪银般的钢甲,望之便觉难以亲近,再靠近些,更是要让人怀疑自己会被他的锋芒割伤。他的语气不动如山,只有口吻的尾音里,勾带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傲然。“正是要让他们看见。”————————————临近沧海城之际,向烽把兵马分为两股。其中一小股去风海城东南西北四方门口试探。这五千人里包含三百卡者,倘若守卫不够森严,他们便会借助工具和卡力攀爬城墙,自内而外地打开风海城的大门。倘若风海城戒备足够严密,那他们就先挑选一处最为薄弱的大门展开攻击,诱引城内兵卒调动。等兵力都集中到一侧城门以后,向烽正好破营而归,攻打其余城门。而剩下的一万大军,则由向烽亲自带领,其中包括全部的五千骑兵。他们中途马不停蹄,直取风海城位于城外驻地的蓄兵大营。至于叶争流,她跟着向烽。其实以她的实力,虽然只接触过军营中的基本训练,但无论随哪支队伍出发都不算埋没。但在经过商议以后,无论是叶争流本人,还是向烽,都一致决定让她加入偷袭大营的队伍里。不仅因为这边的战局会更吃紧,更难缠,所以需要一个高手支援。更是因为,叶争流新抽到的卡牌,在此行的战术中更被需要。……月挂中天,风海城大营外戍守的小卒掩住嘴巴,打了一个哈欠,眼里的神色很是黯然。昨晚刚刚吃了败仗,营中一片愁云惨淡,伤病营里的动静哀哀地叫了一个白天。带兵去的三位将军,一个死在沧海城的向将军手下,另一个刚刚回来就被摘了头缨。只有最后一个,因为和城主沾亲带故,不但没有受到惩罚,今晚的议事小兵还看他进了主帐。刚刚打了这么一场败仗,营内的气氛当真死寂得可怕。虽然城主那边还没有怪罪下来,但营里的气氛已经十分不安。特别是城里格外调进去了一批兵士,这就更让城外的大营对于沧海城的动静神经紧张。将军们害怕今晚会有夜袭,所以加紧了对于粮草的看守,还在营地中打亮了比往日多上一倍的火把。小兵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圆圆的一轮,照得大地晶亮。应该……没事吧?他有点不确定地想着:听说一般偷袭的队伍,都不会在这么亮的晚上来哩。随着时辰一刻一刻地过去,最黑暗、也是困意最为浓倦的四更天终于来临。昨夜一场大战,许多士兵心里惦记,前半夜翻来覆去,始终没能睡好。生生熬到四更天,大家精神上的恐惧和对于未知和不确定的防范,终于抵不过肉。体上的疲倦。整座大营都沉静下来,只有火焰偶尔爆开一颗噼啪的火星,成为风声、草声、蝉鸣声之外的最大动静。忽然之间,一声巨大的爆裂之音,如雷火,似流星,猛然地打破了这个夜晚难得的寂静!原本正昏昏欲睡的小兵猛然站直。他一个激灵,朝着那巨大爆破声响的方向看去,下一秒钟整个人都几乎跳起来。不,不是将军们预料中的粮仓,那边儿是——一时之间,四下都有士兵敲击锣鼓的警示之声,尖锐的钹音响彻整个营地,放哨的士兵高声警示道:“遇袭——遇袭——”然而除了最纯粹的“遇袭”声之外,还有更多杂乱的、惊恐的、一听就让人心生慌乱的声音大叫道:“天上的星星掉下来了!”“天罚了!”我们背弃联盟,是老天发怒了!”在混乱的警示声中,却有更多的活物比这些士卒先一步地喷着响鼻,狂乱地在营地中奔涌而出!守在营门口的小兵猛地连敲三下警示铜锣,这才提起力气大喊道:“来人啊!骁骑营,不,马厩!马厩遇袭了——!!!”——————————————和风海城大营预料的不同,向烽没有派人来烧他们的粮草。烧粮草有什么用,大营旁边就是风海城。非得是某个或者某几个极其平庸、平庸到连包围战都能被打没一半人的草包,才只会留心粮仓的动静。以前两军交战夜袭烧粮,一来是为了断绝敌军打持久战的后路,二来是因为粮草好烧,三来则是为了打击士气。但现在风海城的士气自己就已经跌入谷底,不用特意打击。大营距离城池只有三十里地,向烽就是特意把他们的粮烧了,也断绝不了这几万士卒的主要口粮——他们随时可以派人回程再取。至于最后的好烧一条,这个也不必刻意强求。火一旦给点着了,借着风势,烧什么都特别好烧。所以他选定的偷袭地点,乃是风海城大营的后方,骁骑营的大马厩。今夜和叶争流一起出动的,除了煽动气氛的“嘴巴”,观察敌情的“耳朵”之外,就是能够融入夜色的“夜枭”。按照向烽的原计划,是要先把骁骑营的马厩打开,然后在“耳朵”的掩护下,让夜枭进去放一把火。在放火的同时,它们自然不会忘记把那些受到惊吓的疯马一股脑地放出来。“嘴巴”则立刻高声跟上,散布关于遇袭的种种消息,让混乱在大营中扩散开来。向烽率大军停留在六里地之外,只要看到大营举火,当即趁势全军压上。到时候黑甲营有马,而风海城大营都是步卒。黑甲营有备而来,风海城因为睡梦被打断而正显慌乱。如此一来,他们不但占据了骑兵对步兵的绝对优势,同时还不容易犯一般夜袭时误杀同军的错误——有马的是沧海城,没马的是风海城,好区分的很。至于沧海城的步卒——他们只凭两条腿,所以会比骑兵晚上一步。等他们赶来时,骑兵多半已经杀透大营,他们是冲进来补刀的。叶争流听了这个计划以后,只提出了一点意见。她问向烽:“军马一般经过特殊训练,不是所有的军马都会怕火怕声,这个怎么办?”向烽冷静答道:“只要烧着了它们的尾巴,它们就会怕了。”叶争流:“……”叶争流佩服。不过,鉴于泼火油、烧马尾的效率比较低下,叶争流直接提出了另一个替代方式。她说:“不如,让我来吧?”……于是当天夜里,依旧是“嘴巴”“耳朵”和“夜枭”们潜入敌营。和最初计划不同的是,在和他们一起入营的人里,还包括了沧海城继任的新任城主。城主的存在实在为“夜枭”们省了许多事。新城主手持一柄烟凤翎,削铁如泥,马厩铁锁碰之即断。“夜枭“们抓紧时间,冲进每间大马厩,去给马儿身上泼油。在紧张急促的气氛之下,大家的任务都完成的井然有序。叶争流挨个断锁,“夜枭”们分头泼油,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十几人摸黑撤出马厩。直到这里为止,这还尚且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然而下一秒钟,在几人撤出几百米后,抢在被巡夜的士兵发现以前,叶争流猛地抬起了手——大炮开兮轰他娘!发动!上一次叶争流使用这个技能,并没有炸掉从影的老娘。但她这次运用这个技能,却是货真价实地把风海城大营的马给炸了。就算是军马经过训练,耐声、不怕火。但大。炮这种存在,连人都会害怕,若是要求马儿不怕,那可真是强马所难。在巨大的强光、震耳欲聋的炮声里感到恐惧,那是每一个生命求生的本能。碎裂的弹。片朝四周迸溅,深深钉进马匹的后背和肚腹。除此之外,火。药爆炸时飞溅的硫磺与蒸腾的高温,也不出意外地点着了这些马匹身上洒落的火油。油是何等易燃的东西,碰到一点就着上一片。刹那之间,大半个马厩里的军马都发了狂。这些曾经被制伏在人类的皮鞭与胯。下的坐骑,一改从前的温顺和驯服。它们狂野地挣扎出栏,带着身上熊熊燃起的火焰,甩开鞍鞯和辔头,在剧痛中疯狂地一头扎进了风海城的大营。马匹朝四面八方奔跑而去,发了疯的马非力士不能控制,至于着了火的马,就更是难以驯服。它们身上的火焰沾染上士兵们的营帐、又一头撞倒营地里的火把,将出帐查看情况的士卒暴躁地踏死蹄下……马匹们疯了!士兵们乱了!大营安静而严肃的秩序被打破了!连天的火焰,像是一颗一颗地上的橘色星星,混乱而无序地在风海城的大营中点起来了!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如果只有这一匹匹着了火的疯马在营中奔跑,这混乱的局面还能够被重新控制——需要几个将领当机立断地出来主持局面,再紧急调动右营里受到影响较小的士兵。然而,向烽派来了“嘴巴”。黑甲营中的“嘴巴”,都是嗓音洪亮、穿透性强、极善煽动的那类士卒。按照之前向烽和叶争流商量好的,对于叶争流那把小半个营地都从睡梦中震醒的一炮,他们直接将其定性为“天罚”和“星星掉下来了”。这个说法无疑很土,很愚昧。但它非常可信。即使上层的将领和博学之士只要一听,就知道今夜必然是卡者作祟。然而他们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中,关于卡者和卡牌,并不是和“春播夏长,秋收冬藏”一样广泛传播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