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第二百一十四章二合一不等叶争流出言解释,裴松泉便已经替她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答。非常有趣的是,半神之所以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并不是他在凭空猜测,反而正是因为裴松泉曾经见过的卡牌太多。“我曾经遇见过一个卡者,他的卡牌是一张器物卡,名为‘魍魉香囊’。”提及此事时,裴松泉的眼中闪过一抹明显的回忆之色。他对那张卡牌的记忆非常深刻。因为,即使在各色卡牌五花八门的卡者界中,那张卡牌也堪称特殊。这张卡牌的离奇之处,在于它仿佛是横跨在规律边缘似的。半神想了想,选择了一个方向作为切入点。他问叶争流:“你还记得卡牌第一定律吗?”叶争流不假思索道:“卡者得到的第一张卡牌,决定他此后所有先天卡牌的物类、种类以及使用方法——一言以蔽之,就是一卡定终身。”“确实如此。”裴松泉轻轻叹了口气,“但那位卡者的卡牌,我认为将其分类为‘器物卡’是很不妥当的。”因为“魍魉香囊”虽然是器物卡,然而它的卡主却可以从中取出不同的幻景。每个幻景的长短不同,作用不一。有些宛如镜花水月,有些却逼真得连触感、听觉和味觉都仿制得惟妙惟肖。与其称呼其为器物卡,倒不如说是事物卡更加准确。“通常情况下,器物卡的作用会和器物本身相关。比如那位卡者的第二张卡牌名为勾魂杯,用那个杯子装过的水,会成为一种难解的剧毒——杯子用来装水是天经地义之事,所以第二张卡牌十分普通,并无什么出奇之处。”叶争流闻言下意识点头。这个她知道。就比如沈飞明的第二张器物卡名为“疾风鞋垫”,所以他的步态看似悠闲,实则快于常人十倍百倍。说到这里,裴松泉轻轻地苦笑了一下。“你知道魍魉香囊比起器物卡来,更像什么卡吗?”叶争流下意识道:“事物卡?”裴松泉摇头:“不,是人物卡。”假如“魍魉香囊”的技能是从中取出不同香料,而不同香料会带来不同的幻觉,裴松泉并不会引以为怪。但从“魍魉香囊”的技能描述来看,卡主就是直接把幻景从香囊里拿了出来。一直以来,在世俗的概念之下,香囊并不是用来承载幻景的工具。如此超出第一印象的用法,如此出乎预料的使用方式,往往只有人物卡才会有这样灵活的特性。比如说,一张裁缝人物卡,技能却可以是吹灭蜡烛。裴松泉对那张“魍魉香囊”有些好奇。所以他当年特意邀请那位卡者,两人并行了很长的一段路,在这期间,裴松泉一直留心研究着那张卡牌。也是在这时候,他发现了一件事。“魍魉香囊”的独特之处,不仅限于它不像器物卡,反而与事物卡和人物卡像得更多。它的另一个特点是……“短时间内,即使卡力足够,他也无法重复施放自己的技能。”望着叶争流的眼睛,裴松泉十分认真地说出了这句话。叶争流闻言,心中骤然一惊。这个描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是……冷却时间啊?!叶争流瞬间拔直了自己的腰身,她严肃道:“先生,您能详细和我说说这张卡牌吗?”裴松泉深深地看了叶争流一眼。她的这个表现,更加印证了裴松泉内心的猜测。以道理而论,如果有卡者前来请教,裴松泉通常只会给予他们量身定做的指点,很少把同一类型卡者的卡牌拿出来当做例子。卡者的卡牌本是不传之秘,其中某些详知而微妙的细节,非亲友不能告知。就像是裴松泉永远不会对外人提起叶争流卡牌的奇异之处那样,只要他指点过的卡者仍然在世,并非敌人,裴松泉便不会对外透露他们的卡牌细节。不过,裴松泉这次拿来举例的卡者,距离他们两人上次见面,已经是一百三十年前了。裴松泉想了想,将那张卡牌描述得更详尽了一些。“魍魉香囊共有六个技能,前五个技能都是固定的魍魉幻景。只有最后一个幻景随心所欲,名为‘魍魉之运’。即使那位卡者身为卡牌卡主,但在技能施放以前,他依然不能确定这个梦境中的内容。后来我帮助了他提升卡力,不过能让他提前感知到一点片段罢了。”说到这里,裴松泉的神色渐渐转为深思:“让我奇怪的是,在卡力充沛的情况下,对于每个技能,他都只能施用一次。想要再次施用,短则一个时辰,长则需要十天。”裴松泉颇为感慨地摇了摇头:“换而言之,如果他把自己的六个技能一口气用完,那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便成为一个身负卡力的普通人。”这种情况直到那名卡者觉醒了第二张卡牌,才得到了一些改善。但,“卡力充足的普通人”这个概念实在是太特殊了,让人想忘也忘不掉。裴松泉遇到过不少卡者,也见过太多的卡牌。而他今日提及的卡者,即使在举世的卡者之中也无法泯然众人,在裴松泉的记忆里留下了深深的一抹痕迹。这抹留痕于裴松泉的记忆宫殿里隐没,直到遇见同样有些奇怪的叶争流,才重新浮现出来。裴松泉将关切的目光投向叶争流,温声问道:“我记得我刚来沧海城时,你曾经同我提及过自己的卡牌——你的卡牌是人物卡,对吗?”叶争流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模样有些神思不属。没办法,她还在消化裴松泉举出的卡者例子。倘若那位卡者无法召唤出前五个幻景,是因为他的技能正处于冷却时间,那叶争流的卡牌……要是较起真起来,人物卡似乎也不应该……“人物卡本不该召唤出神域。“裴松泉适时说道:“但你却召唤出来了。”所以他才要问叶争流,她能重复召唤同一个神域吗?她能在卡力充足的情况下反复使用一个技能吗?两个问题,叶争流给出的回答都是不能。裴松泉心中暗忖:或许,她的技能就和那个卡者第六技能一样,自己也无法控制?半神才将这一段往事叙述完毕,便见叶争流脸上露出忧思之色。他下意识地笑了一下,用宽慰的语气安抚叶争流道:“没关系,既然前人曾经有过类似的卡牌,就说明这条道路是行得通的。卡牌定律只是后人的总结,并不是至理名言。可能一直以来,像你们这样的人数目实在太少,所以恰好未被总结进规律罢了。”“……”叶争流默默地抬起眼睛,心想,我不是在纠结这个。她感觉纠结可能会传染。一刻钟前,纠结得像是眉心都快要打结的人,分明是裴先生。反观现在,这个人却换成了叶争流自己。叶争流幽幽地开口道:“先生,我跟您说一件事,您千万不要怕。”此时,明明正处于温暖的午后。然而裴松泉望着叶争流那张散发着郁色的脸蛋,总感觉有什么控制之外的事情要发生似的。半神没有看过鬼片,不知道世上还有贞子、花子、伽椰子这种东西。但若让他来形容叶争流的表情,即使以裴半神的厚道,也会觉得叶争流的嘴巴里正压着一个拼命往外爬的不可名状之物……裴松泉定了定神,坦然笑道:“无论什么事,我也不会怕的,你只管同我说罢。”“哦。”叶争流应了一声,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和先生您提到的那个卡者不一样,虽然我的技能短时间内也不能重复使用,但倘若我想要召出《春江花月夜》,其实是没问题的。”“……”裴松泉愣住了。他下意识道:“可你方才说……”“没法当着您的面召出《春江花月夜》,是因为那个技能正在用呢——对了先生,咱们的猜测是正确的,我在嫉妒的身上实验了一下,我可以用意境封锁住神域。”裴松泉:“……”有那么一个短短的瞬间,裴松泉觉得意识恍惚。他眼看着叶争流上翘的唇角一张一合,从里面吐出的每个字似乎都化作实质,正在他裴某人的脑袋上手拉手跳舞。就连标点符号都活泼地蹦了出来,每个符号当头弹了裴松泉一记脑瓜崩。裴松泉:“……”虽然此时正稳稳地坐在椅子上,但在一股突如其来的眩晕中,裴松泉还是忍不住伸手搭了一下书案边缘。他清了好几下喉咙,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嗓音。再开口时,声带紧得简直不像裴松泉自己:“……怎、怎么回事?”叶争流笑了笑,耐心地解释道:“意思就是我既有《春江花月夜》,又有《赤壁怀古》——哦,用您的话讲,就是我一共有两个神域。”凝神想了想,为了避免又发生今天这样的折腾,叶争流好心补充道:“而且以后还有可能有更多个。”说到这里,叶争流忍不住摇了摇头,很是迁就地妥协道:“唉,这东西我其实叫它意境,但您非要称呼它为神域的话,那就当它是神域吧。”裴松泉:“……”裴松泉闻言,如遭雷击。叶争流的舌根底下虽然并未爬出什么不可名状的东西。但他却觉得,在这个前无古人的消息之下,自己的某一部分永远地顺着天灵盖流失掉了。如果半神熟知各种网络用语的话,此时可能会说出一句“震撼我全家后半生”之类的话吧。裴松泉伸出手来,摸索两下才拿起茶杯。倘若旁人观察力足够细微,便能发现他的手掌正在微微地颤抖。将空无一物的茶杯凑到唇边,裴松泉饱灌了两大口空气,这才回过神来。年长者的面孔重新回复了一贯的平静。他放下手中空荡荡的茶杯,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声调重新恢复为可以依靠的温柔镇定。“你愿意同我详细说说吗?”……和天命系统相关的信息,叶争流不好透露,毕竟她自己现在都很不确定。但她有好几个神域的事,往后肯定是瞒不住的。所以叶争流并未遮掩。她既然刚才选择告知裴松泉,自然对现在要说的话有所准备。在吐露了自己卡牌的一些独特之处后,裴松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叶争流把秘密分担出去了一些,表情也有些放松。她舒舒服服地向后靠在太师椅的椅背上,笑着问道:“先生曾经见过我这样的卡者吗?”裴松泉摇头,给出的回答坦诚有力,宛如此刻他望着叶争流珍惜的眼神一般。“从未见过。”思考了一下,裴松泉又道:“卡牌的形式,往往和卡主自身相关。你不必回答我的问题,但你心中有些头绪吗?”叶争流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嗯。因为我是个天才吧。”裴松泉:“……”叶争流大笑起来,她摆摆手,刚想说一句自己是开玩笑的,一旁的裴松泉就十分郑重地赞同了这个观点。“确实,你是我平生仅见的天才。”“……”这回轮到叶争流目瞪口呆。她看到裴先生露出一个极其舒心的笑容,那个放松的微笑将他眉间聚起的竖纹拉平,连双眼也完成两轮月牙似的弧度。裴松泉感叹道:“我本以为你只能封印一名神祇,未曾料到……”半神垂下眼睛,黑白二色的长发柔软地蜿蜒在桌案上。他轻声说道:“你是个奇迹,叶争流。”——————————————白天的时候,叶争流被裴松泉夸得怪不好意思的。对于她说出的情况,尽管听起来匪夷所思、前所未有,但那话既然是从叶争流口中说出,裴松泉就相信了。尽管还是对《春江花月夜》抱有一定的好奇,但在接下来的谈话中,裴松泉没有再提及《春江花月夜》的意境。他只是委婉地请求叶争流,等到下次可以释放技能的时候,让他再确定一眼《赤壁怀古》。这当然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晚上叶争流躺在床上,感觉不用非得苦等《赤壁怀古》的冷却时间过去。这事儿分明有个更简便的解法。那就是……嗯,算算时间,她这周的周常任务是不是还没做呢?于是乎,叶争流悠然掏出嫉妒神域的钥匙,眨眼便出现在嫉妒神域——啊不对,现在应该叫做她和嫉妒共同的神域之中。叶争流高高兴兴地打了个招呼:“嗨~”从叶争流话尾飞扬的波浪里,就能听出她此时的心情是多么的开阔。嫉妒面露厌恶,当场反呕出许多条细小的蛇。“我什么都没有了。”祂将自己受伤的身体绞起,窝在一丛峭壁之下,声音嘶哑地说道。这宣言听起来着实有点自暴自弃,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辛酸。叶争流同情地说道:“没关系,你还有你自己啊。”嫉妒之神:“……”嫉妒之神当场跳了起来,瞬间斗志昂扬,变身精神小伙。“你%¥……”这两年来,祂为了反抗叶争流,利用自己的智慧发明了无数的骂人话。他的创作博采百家之众短,也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了。面对嫉妒熟悉的问候,叶争流心中已经不会产生一丝波动。想到心系苍生的裴松泉,叶争流十分感怀,忍不住请教嫉妒的经验:“那个什么,蛇肉补吗?”嫉妒之神礼貌地让叶争流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