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绝非马嘶、更像是某种洪荒巨兽濒死咆哮的恐怖怒吼,从纸马身上轰然炸响!它那两点猩红的眼眸瞬间燃烧到了极致,仿佛要爆裂开来!就在那惨白光柱即将触及七童后心的千钧一发之际!
纸马那高高扬起的、如同白玉雕琢般的头颅,猛地向后一甩!以一种超越常理的、近乎自毁般的姿态,用自己坚硬的头骨,狠狠撞向那道致命的惨白光柱!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仿佛两个世界碰撞湮灭的闷响!
刺目的惨白与妖异的猩红,如同两股决堤的洪流,在七童身后咫尺之遥猛烈地撞击、吞噬、湮灭!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把冰冷的剃刀,瞬间爆发开来!
七童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后背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咙一甜,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喷出,星星点点溅落在纸马雪白的脖颈上!
噗!
猩红滚烫的童子血,沾染上纸马那由深红妖篾构成、此刻正承受着毁灭性能量冲击的颈骨!
嗤——!
一声奇异的、如同烙铁淬火的轻响!那沾染了童子血的颈骨部位,瞬间爆发出一种比之前更加深沉、更加内敛、仿佛蕴藏着无尽悲愤与不屈的暗红血光!这血光如同有生命般,瞬间蔓延至纸马的整个头颅,硬生生顶住了那惨白光柱最后的冲击!
纸马的头颅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雪白的纸张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但它那高昂的头颅,依旧死死地抵着那道惨白的光柱!猩红的眼眸死死地盯着前方那扇摇曳的光门,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
借着这用头颅硬撼死亡光柱争取来的、不足一息的宝贵时间,纸马的后蹄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猛地一蹬!带着背上被震得意识模糊、口鼻溢血的七童,如同离弦之箭,终于彻底冲过了墨网缺口,一头扎进了那扇由昏黄灯火勾勒出的、扭曲而脆弱的幽冥光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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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败、冰冷、死气弥漫的茅屋内。
时间仿佛凝固了。油灯那点微弱的光芒,在污浊的空气中艰难地跳跃,将三个如同泥塑般的身影投射在布满裂缝的土墙上,拉长、扭曲。
陈三更背靠着冰冷的土墙,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的泥块里,指甲缝里塞满了黑色的污泥。他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门口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眼珠因极度的焦灼而布满血丝,仿佛要瞪裂开来。
每一次油灯灯芯轻微的“噼啪”爆响,都让他枯瘦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泥污,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蜿蜒爬行,滴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的湿痕。
他喉咙里压抑着粗重而急促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濒临散架的边缘疯狂抽动。
七童……他的七童……在那条路上……怎么样了?那纸马……能撑多久?那判官笔的勾画声……是不是已经落下?
无数恐怖的念头如同毒蛇,疯狂撕咬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他几次想开口催促瞎婆,但目光触及到那如同石像般端坐在冰冷火塘边的佝偻身影,以及她紧闭眼窝下那深不可测的沉默,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更加剧烈的喘息和抓挠地面的动作。
瘸叔靠在对面的土墙边,那条瘸腿直直地伸着,沾满了湿冷的泥浆。他那只独眼警惕地扫视着屋内:地上昏迷不醒、如同死狗般的山民汉子,土炕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如同风中残烛的苍白孩子,还有墙角那根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噬魂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三更那张因焦灼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老脸上。
愤怒、鄙夷、一丝残留的恻隐,还有对七童那孩子无法言说的担忧,在他那只独眼里激烈地碰撞、翻腾。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柴刀的刀柄,粗糙的木柄硌得掌心生疼,却无法平息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感觉自己和陈三更、瞎婆,还有地上这对可怜的父子,都被一只无形而冰冷的大手拖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噩梦漩涡,挣扎,沉沦。
就在这时!
一直如同枯井般沉寂的瞎婆,佝偻的身体猛地一震!深陷在褶皱里的、紧闭的眼皮,如同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跳动!眼皮下的肌肉疯狂地鼓胀、扭动,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里面疯狂地冲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