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10章（第1页）

汗水刚刚渗出皮肤，就被熔岩池辐射出的热浪迅速蒸干，留下一层薄薄的、带着刺痛感的盐渍。陈默屏住呼吸，仿佛肺叶里灌满了滚烫的沙砾。他伏在工作台锈蚀的金属支架后，死死盯着那翻滚的暗红色浆池，以及不远处地面盖板下偶尔闪烁的蓝白电光。危险像两张无形的大网，一张是持续的高温与混乱能量侵蚀，另一张是地下那不知何时会引爆的、不稳定的能源节点。而他，就像夹在网缝间的飞虫。工具、材料就在十几米外，唾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直接冲过去拿？那等于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两种危险的核心区域，任何一点意外都足以致命。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利用环境、降低风险的策略。他的目光首先投向熔岩池。它的热量是辐射性的，越靠近越强，但并不均匀。工作台和材料堆所在的位置，虽然酷热难当，但比起池边那些烧融变形的铁砧和防护服残骸，似乎还“安全”一点。这说明距离和角度，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开最致命的能量喷流或溅射。那么，地下能源节点呢？它散发的不稳定电流，似乎只在盖板周围小范围闪烁，并未与熔岩池的能量产生直接的、剧烈的交互——至少目前看来如此。触发灾难的“扳机”是什么？是靠近？是震动？还是某种特定的能量频率？无从得知。但他不能等。每拖延一秒，外面的世界就可能多一分变化，那影梭爬行者或其他猎手寻踪而来的风险就增加一分。“既然无法消除风险，那就控制接触的方式和时间。”一个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需要的，不是长时间逗留，而是快速、精准的接触与撤离。他的目光落在工作台旁散落的一根长柄淬火钳上。钳口宽大，锈迹斑斑，但结构看起来还算完整，长度约有一米五。这是个好东西。还有那台手动夹板锤，虽然主体锈死，但连接锤头的铁链和部分杠杆机构或许能拆下利用。以及材料堆里，那几根相对笔直、手臂粗细的螺纹钢筋。一个简陋的、用于远距离“钩取”或“推移”物品的方案，在他脑中快速勾勒。他首先需要离开熔岩池附近，回到相对安全的厂房边缘，制作工具。他如同潜入时一样，贴着墙根，忍受着高温的炙烤，缓慢而无声地退回到之前进来的那个缺口附近。这里的温度虽然仍高，但已不至于瞬间脱水。他卸下包裹，快速翻找。电工胶布、帆布条、绳索……目光最后定格在那把尖嘴钳和活动扳手（现在是他复合战锤的一部分，无法拆用）上。没有合适的切割工具，要弄断钢筋或铁链会很麻烦。他的视线扫过周围地面，在瓦砾中搜寻。很快，他发现了几块边缘锋利的、似乎是某种机床碎裂的硬质合金刀片残块。虽然不大，但硬度极高。他捡起一块，又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混凝土块作为砧台。将一根螺纹钢筋的一端架在砧台边缘，用合金残片的锋利棱角对准想要截断的位置，另一只手举起羊角锤锤头（他的复合战锤），用锤头侧面而非尖角，开始小心而用力地敲击合金残片背面。“铛！铛！铛！”清脆的敲击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每一次都让陈默的心跳漏掉一拍。他不得不敲几下就停下来，倾听和感知周围的动静。声音不算大，被厂房结构吸收了不少，但在这寂静中依旧刺耳。幸运的是，除了熔岩池持续的“咕嘟”声和地下偶尔的电流噼啪，没有引来其他异常反应。敲击了几十下，钢筋表面出现了一道深刻的凹痕。他换了个角度，继续敲击。汗水滴落在滚烫的混凝土和金属上，瞬间化为白汽。终于，“咔”的一声轻响，钢筋被成功截断，得到了一根约一米二长的钢棍。接着，他用类似的方法，小心地从那台手动夹板锤上，拆下了一截约两米长、锈蚀但还算结实的铁链，以及一根长约半米、一端带有钩环的L形铁质撬棍。材料齐了。他坐在地上，开始组装。将钢棍较钝的一端，用剩下的电工胶布和帆布条，与长柄淬火钳的钳柄末端紧紧捆扎在一起，增加总长度和刚性。然后，将铁链一端绕过淬火钳的钳口根部（那里有供固定的孔洞）和钢棍捆扎处，反复缠绕打结，确保牢固。铁链的另一端，则系在了那根L形撬棍的钩环上。这样，他就得到了一件总长超过两米五的、怪异的复合工具：前端是可以开合的淬火钳，中间是加长的刚性杆，末端则通过铁链连接着一根可以甩动或钩挂的撬棍。虽然丑陋笨拙，但功能多样——可以夹取，可以推拉，必要时甚至能当作软兵器挥舞格挡。制作过程中，他时刻留意着熔岩池和地下能源节点的动静。还好，除了热浪和偶尔的电火花，一切如常。工具完成，体力又消耗了不少。他喝了一小口水，稍微缓解喉咙的灼烧感。接下来，是真正的冒险。他双手握住复合工具的加长杆中段（握柄处也用剩余的布条缠绕增加摩擦力），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再次朝着熔岩池和工作台的方向移动。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用最快的速度，获取最有价值的几样东西，然后立刻撤退。他停在距离工作台约七八米外，一个倾倒在地的大型铁柜后面。从这里，淬火钳的钳口刚好能够到工作台边缘。他先是小心地伸出淬火钳，尝试夹取工作台上那几件最显眼的、相对完好的工具：一把重型平口钳，一把带弧度的小铁锤，以及一个装着几根不同规格钢锉和三角錾的帆布工具袋。钳口张开，对准平口钳的握柄，合拢。“咔嗒。”一声轻响，在热浪翻涌的厂房里微不可闻。成功了！他慢慢收回加长杆，将平口钳取回。触手温热，但并未被高温严重侵蚀。他将平口钳放在身后安全处。如法炮制，小铁锤和工具袋也顺利到手。接下来是材料。那几块颜色暗沉的不知名金属锭最让他在意。它们个头不大，但密度似乎很高，静静地躺在材料堆最上面。他调整角度，用淬火钳夹向其中一块。就在钳口即将合拢的刹那——“嗤！”熔岩池中心，一个较大的气泡破裂，一小股暗红色的、粘稠如沥青的浆液被抛溅起来，划着弧线，正好落在那块金属锭旁边不到半尺的地面上！“噗！”地面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小坑，冒起刺鼻的白烟！陈默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握住加长杆的手猛地一抖，钳口差点松开。他死死稳住，迅速但平稳地将那块金属锭夹起，收回。金属锭入手沉甸甸的，表面温度很高，但并未融化或变形，显示出极佳的抗热性。他来不及细看，将其和之前的工具放在一起。他没有贪心去夹第二块金属锭。风险刚刚已经展示过了。他的目光转向那几块厚薄不一的钢板边角料。这些对于制作护甲或修补武器更有直接用处。他选择了两块厚度适中、面积较大的钢板，用淬火钳依次夹回。工具和关键材料到手，他的主要目标已经完成。但他瞥见了工作台下工具箱里，似乎还有一卷银白色的、纤细的金属丝，以及几个不同型号的螺栓螺母。也许有用。他再次伸出工具，这次用末端铁链系着的撬棍，尝试去“钩”那卷金属丝。撬棍的钩环刮过工具箱边缘，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就在钩环触及金属丝卷的瞬间——“滋啦——！”地下那个金属盖板处，猛地爆出一团比之前明亮得多的蓝白色电光！电流如同扭动的银蛇，瞬间窜上盖板表面，甚至有几丝顺着地面微不可察的潮湿痕迹，朝着熔岩池的方向蔓延了短短一截！整个厂房内的能量场骤然变得狂暴！空气仿佛都充满了静电，陈默的头发微微竖起。熔岩池仿佛受到了刺激，翻滚的频率陡然加快，暗红色的光芒骤亮，中心区域甚至开始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警告！检测到地下不稳定能源被未知因素（金属接触？静电？）激发！能量交互急剧增强！熔岩池活性上升！危险等级提升！】【建议：立即放弃所有行动，全速撤离至安全距离！】图鉴的警报在脑海中尖啸！陈默头皮发麻，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松开对撬棍的精细控制，任由铁链和撬棍垂落在地（反正这复合工具主体已回收），双手抓起刚刚得到的工具和材料（用一块事先准备好的较大帆布片草草一包），转身就朝着进来的缺口全力冲刺！“轰隆隆……”身后，传来熔岩池低沉的、如同闷雷般的翻涌声，以及地下电流更密集的噼啪爆响。一股更灼热的气浪从背后推来，几乎要将他点燃！他不敢回头，将速度提到极限，受伤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潜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墙壁缺口，灼热的空气瞬间被外面相对“凉爽”的、充满尘埃的气流取代。他毫不停留，继续向外狂奔，直到冲出去近百米，躲到一栋半塌的砖房后面，才敢停下，背靠着冰冷（相对而言）的砖墙，剧烈地喘息，心脏狂跳如擂鼓。回头望去，那厂房的方向，暗红色的光芒透过破口和烟囱，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一些，隐隐还夹杂着蓝白色的闪光。空气中硫磺和臭氧的气味浓烈了许多。好险……差一点就被那失控的能量吞噬。他低头看向怀里紧紧抱着的帆布包裹。虽然过程惊险，但目的达到了。他快速清点收获：重型平口钳、小铁锤、工具袋（内有钢锉、三角錾等）、不知名暗沉金属锭一块、钢板两块。加上之前的长柄淬火钳（复合工具的一部分）、L形撬棍和铁链，还有那卷没拿到但看见了希望的金属丝和螺栓……这一次冒险，极大地丰富了他的“工匠”库存。更重要的是，他验证了那个熔岩池和地下能源节点的危险特性，也找到了在边缘“盗取”资源的方法。虽然不能直接利用那危险的热源锻造，但这些专业的工具和优质材料，本身就能让他的加工能力上一个台阶。他需要立刻离开这片区域。刚才的动静可能已经引起了某些存在的注意。他重新打好包裹，将复合战锤握在手中，警惕地感知四周，然后朝着之前选定的、有“小型手动机床”标记的那个小屋方向潜行而去。那里距离熔岩池厂房有一段距离，相对独立，或许是个暂时安全的加工点。他穿行在作坊区的废墟间，动作敏捷了许多。手中有了更专业的工具，心中仿佛也有了更多的底气。然而，就在他经过两排作坊之间的一条狭窄巷道时，异变陡生！“咻——！”一道锐利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他左侧上方袭来！陈默汗毛倒竖，战斗本能让他不假思索地朝着右侧猛地扑倒！“夺！”一声闷响！他刚才站立位置后方的砖墙上，赫然钉入了一根长约三十公分、通体漆黑、质地非金非木、尾端还带着几缕干涸绿色粘液的短矢！短矢深深没入砖石，尾羽还在微微震颤！不是箭矢！是某种吹箭或弩矢！而且，带有粘液，很可能淬毒！有“人”在伏击他！陈默在地上一个翻滚，半蹲起身，复合战锤横在胸前，目光如电，扫向短矢射来的方向——那是巷道一侧，一个二楼窗户完全破碎的房间，里面黑黢黢的，看不清具体情况。灵性感知瞬间凝聚过去，却只捕捉到一道迅速远遁、没入建筑深处阴影的、瘦小灵活的能量波动！那波动带着明显的恶意、贪婪，以及一丝……熟悉的、属于“人类”的狡诈感，却又混杂着变异生物特有的野性。不是纯粹的变异兽！是智慧生物！或者说，是保留了一定智慧和工具使用能力的……变异人类？还是其他什么东西？陈默背靠着墙壁，缓缓站起身，警惕地注视着那个窗口，同时感知扩展到巷道两端。没有第二发攻击。那偷袭者一击不中，立刻退走，毫不恋战。是惯于伏击的猎手作风。陈默缓缓吐出一口气，但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废墟之中，最危险的，有时候未必是那些庞大的怪物，而是这些隐藏在暗处、懂得使用工具和陷阱的“同类”。他走到墙边，没有用手去碰，而是用平口钳小心地将那根黑色短矢拔了出来。短矢入手冰凉，材质奇特，轻而硬，尖端有细小的倒刺，尾端的绿色粘液散发着甜腥气味，显然有毒。他将短矢用一块布包好，收起来。这既是证据，也可能在未来成为线索或武器。他不再停留，加快速度，离开了这条危险的巷道。十几分钟后，他找到了那个标记有小型手动机床的小屋。小屋门半掩，里面同样积满灰尘，但确实有一台老式、锈蚀严重的台式虎钳和一台手动砂轮机（砂轮早已破碎），墙角还散落着一些钻头、丝锥等小工具。虽然大多已损坏，但虎钳主体完好，清理后就能使用。最重要的是，这里相对隐蔽，结构也还算稳固。陈默仔细检查了小屋内外，确认没有埋伏和近期活动痕迹后，用找到的杂物将门口加固遮挡，只留观察孔。他坐在地上，终于可以稍微放松紧绷的神经。他将今天的收获一一摆开：新旧工具、材料、还有那根偷袭者的毒矢。窗外，废墟的天光依旧晦暗，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但手中冰冷的金属触感，和脑海中逐渐清晰的、关于如何利用这些工具强化自身装备的计划，让他眼中那点银白色的光芒，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炉火边的惊险，巷道里的暗箭……这废墟的试炼，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与残酷。而他，才刚刚开始学习，如何在这铁与火、明与暗交织的绝境中，锻造属于自己的生存之路。（第十章完）